被周揚擺了一道，劉闖和李子也沒有臉繼續在那呆下去，立了個保證就灰溜溜的走了。
“還能咋？這叫因果報應，也就是你哥我平日裏多積陰德，今天人家才高擡貴手，放咱們一馬，知道不？”
劉闖雖然心中仍有不忿，但是也明白形勢比人強，鬧下去沒啥好果子喫，只能憑藉自己一點老臉，求來三天期限。
“是是是....都是闖子哥平日裏仗義，否則這事，沒一隻胳膊一條腿的，還真走不了！”
李子心有餘悸，這一行幹多了，一些陰暗的東西，自然也就見識了點。
今天周揚確實沒有辦他們兩的意思，剛剛自己都輸紅眼了，要不是劉闖拉着，他都要去吧檯找黑哥借點款來扳本。
“要不哥，要不....咱們還是跑吧！這七來八去的，不要還他個五萬塊錢？這麼多錢，都夠我回家說一門媳婦了！”
啪~
劉闖一巴掌惡狠狠的拍在李子頭上。
“瞧你這點出息，你不想想咱們爲啥出來的，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十里八村哪家姑娘能看得上咱？再說這次杜爺做的保人，咱們這麼一走了之，不是坑了杜爺嗎？”
李子不屑的撇撇嘴，覺得劉闖是仗義了，但是這一出不久把大家害苦了嗎？今天的錢都是工友老鄉哪裏借來的。
結果屁的收穫沒有，還倒欠下一屁股的債，這可讓他怎麼向大家交代啊？
兩人默默的走着，也說不出啥話來。
馬上過年了，哪怕這條無人問津的小道，也開始披紅掛綠，洋溢出團圓的喜慶。
想到這，李子原本強烈的逃跑情緒也蕩然無存，回去？回哪？想着老爹老媽爲他們操勞半輩子，結果這殷切的希望，給他們帶回去一大屁股債，只怕二老受不了這個刺激吶。
走出小巷，豁然開朗的大街上，行人匆匆，他們都趕着回家呢，而咱們呢？
李子看了一眼劉闖，對方臉上面無表情，但是看着路邊收破爛的三輪，怔怔無語。
李子拍了拍劉闖的肩膀，他知道對方也想家了，這些質樸的底層勞動者，總能給每一個人，帶來熟悉的親切感！
騎車的是一個老大娘，破舊黢黑的棉襖，勉強看出絲絲紅暈，墨綠色的頭帕方巾，把腦袋裹得嚴嚴實實，露出一張通紅且龜裂的褶子臉，確實有幾分家中老母親的模樣。
特別是那一口大白牙，哪怕生活的苦難層層重壓，也不能淹沒他們積極樂觀的處事姿態。
三輪上堆積着如山的廢品，因此大娘不得不站起來使勁蹬，才能維持三輪龜速前行。
“走，咱去幫一把！”
李子本想拒絕，但是看着劉闖深情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踟躕間，劉闖已經走向前去。
這一截路不太好走，車來車往的，污泥伴着碎冰屑，被來往的車輪碾壓成糊，一腳踩下去盡是深坑，多走幾步，就會把鞋子浸溼。
但是劉闖沒有多說什麼，一個跨步踏下人行道，寬頭皮鞋把污泥踩的四處飛濺。
“特奶奶的，趕着奔喪啊！”
劉闖回頭對着亮紅的車尾燈啐了一口，罵罵咧咧發泄怒氣。
但是讓他再轉頭，卻被眼前的一幕觸怒了。
一種心酸，委屈，雜七雜八的情緒，一股腦全部衝上心頭，只覺得自己鼻子酸的不行。
原來老大娘剛剛在爛泥灘邊，被濺起的稀泥糊了一身。
而對方卻在確認過小山包似的廢品平安無事後。
用袖子往臉上胡亂一抹，仍舊笑的如同一個孩子。
劉闖不自覺的往臉上一抹，也不知道在抹什麼，隨後大步跑向三輪車，一把扣住車屁股，賣力的推了起來。
李子見狀也急忙趕過去，腳下是刺骨的冰涼，只是這顆心，稍微好受了一點。
“行了行了，你們都是好孩子，我還蹬的動，謝謝你們了。”
劉闖看着對方黝黑的面孔，以及哪怕被黑泥覆蓋，也擋不住的白牙，終是艱難的問出了心裏的問題。
“大娘，剛剛那車過去，濺了你一身的泥，你咋不生氣哩？”
老大娘微微一愣，隨後樂呵呵的笑起來。
“氣啥氣啊，俺這一車都是廢紙，可沾不得水，沾了就賣不出好價錢了，雖然俺衣服髒了，但洗洗還能穿，只要這車廢紙沒事，就可以給我孫子買雞蛋喫，這雞蛋可好喫哩！”
劉闖和李子沉默了，家中父母何嘗不是這樣的想法，自己苦一點，髒一點都沒事，只要能讓兒孫幸福，他們就滿足了。
二人默默的幫老大娘推着車，聽着她聊她的孫子有多努力，多愛學習，將來一定有出息，雖然細碎，但是有着一種淡淡的溫馨。
“好了小夥子，俺家就在前面了，要不是你們幫我，俺這老胳膊老腿的，可不曉得好久才能騎回來呢！俺沒啥本事謝謝你們，要不去家裏喝杯熱水吧！”
“不了不了，咱們還有事，再說也就一把子力氣的事，您好好歇着就行了。”
“哎哎哎，小夥子，這可不行啊，你們幫了俺，俺一定要謝謝你們。”
“真不用，大娘，我們真有事，就不耽擱了！”
老大娘看着二人確實皮膚黝黑，衣着樸素，聽着口音也不像本地人，想想大過年的還不回家，大概就明白了對方的苦楚。
於是猶豫了一下，最終一跺腳，對着二人說道：
“俺看你們也是老實人家的孩子，就和你們說個事吧，俺這一車的廢品，都是開發區那個工業園裏撿的，那邊還有好多不要的廢鐵機器啥的，我腿腳不好，只能撿撿廢紙，你們年輕力壯的，把那些東西拾掇一下，能賣好幾千呢！”
“呵呵，大娘，你就不怕咱們搶你的生意啊？”
劉闖樂呵呵的和老大娘開着玩笑，但是老大娘一看對方不信，還有點急了。
“俺不是和你們說笑哩，撿的人可多了，我是拉不動那些廢鐵，不然能換好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