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四百二十八章:湮滅
    夜燼天下第四百二十八章:湮滅四周開始變得安靜,讓她渙散的思緒微微一滯,迷惘中,雲瀟只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崑崙雪頂,夕陽的餘暉映照着綿延萬里的巍峨雪峯,母親在論劍峯閉目養神,瞥見她回來,笑吟吟的招了招手。

    “娘……您怎麼會在這裏?”雲瀟睜大了眼眸,嗓子一陣陣發澀,眼底漸漸蔓延出一絲傷心,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夢境,腳步從緩慢沉重,到大步狂奔,一把撲進雲秋水的懷裏,隱忍的委屈和痛苦一瞬爆發,雲秋水像往常一樣輕撫着女兒的頭髮,溫柔的拍着她的後背,慢聲細語的閒話着家常:“前幾日我偶遇掌門,他說你學劍總是分心,他讓千夜私底下指導你,你好像也很不樂意好好學?”

    “娘……”雲瀟忍着心底的錯愕擡起頭,孃親的容顏映着黃昏,好像之前那一場噩夢不復存在,但這樣的對話又是似曾相識,確實是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經歷過這一幕,仍記得年幼的自己一邊黏着孃親撒嬌,一邊嘀嘀咕咕的給找着冠冕堂皇的藉口,她說她本就不喜歡練劍,毛遂自薦跑去掌門跟前拜師求學也只是想方設法的接近千夜而已,雲秋水笑呵呵的,似乎也不意外女兒的說辭,只是耐人尋味的看着她,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總要學會保護自己纔行,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好別人。”

    如今,孃親的呢喃在耳邊重新蕩起,也讓她慚愧的低下頭去,後悔嗎?若是小時候能認真刻苦一點,自己是不是就能更好的在他身邊,不至於讓他忙的分身乏術,還要費力擔心自己的安危。

    她一直在找各式各樣的藉口,特殊的體格,危險的火種,足以依賴的師兄,永遠如靠山般沉穩的師門,她像個衆星拱月的公主,過着肆意妄爲的生活。

    直到現在……身陷絕境,萬劫不復。

    雲瀟劇烈的顫抖,痙攣到抽搐,嘴脣緊緊地抿着,想睜開那雙深陷在回憶裏無法掙脫的雙眼,卻感覺眼皮如有萬斤沉重,她的身體似乎是平躺在什麼冰冷的地方,疲倦到了極點,但有越來越清晰明顯的痛慢慢的涌遍全身,明明她的身體裏有着世間最爲熾熱的火焰,此刻卻彷彿連血液都能被寒冷凍結,許久,許久,有一隻同樣冰冷的手輕輕點在她的眉心,頓時一股錐心之痛迫使她大喘一口氣,赫然驚醒。

    睜開眼睛的一瞬,她和朱厭四目相對,兩人都是木訥無神的表情。

    然後她轉動眼珠望向自己身處的地方,就好像一個密封的黑色鐵盒,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在何處,她的全身是麻木的狀態,稍稍動一動手指就是劇痛難忍。

    朱厭本是坐在她身邊,見她甦醒,這才慢慢站起來,他的腳步聲在這個“鐵盒”裏格外清脆又格外刺耳,伴隨着沉重的回聲,每一步都重重壓在雲瀟心頭,直到他踱着步走到角落裏,這才默默伸手沿着牆角慢慢撫摸着,自言自語的低語:“這是曾經禁軍暗部設立在陽川的分部,高成川死後就已經廢棄,這個房間叫‘黑棺’,它是採用八米厚的海魂石打造成密封的棺材模樣,只在左上角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用來通氣,它沒有出入的門,是依靠特殊的空間轉移之術才能進來,原本是用來關押危險的試體,防止他們暴走後失控逃脫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繞着黑棺的一側走到頭,好像在丈量着什麼距離,忽然輕聲笑起,轉頭望向雲瀟:“我以前也被關在這裏,不過時間不算太久,大概也就十年左右吧,後來我就被轉移到了帝都,就是星羅湖下的縛王水獄,那時候我還很小,從左邊一步一步走到右邊,大概要跨四十二步,但是我剛纔又走了一次,只跨了十八步,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我也長大了。”

    他將手放在黑棺的石壁上,像小時候一樣閉上眼睛:“那時候我時常在想,這堵牆的後面是什麼?我自有記憶起就在這裏了,我很好奇,外面的世界也是這樣簡單的黑色嗎?”

    朱厭剋制着想要冷笑的嘴角,用力握拳錘了一下僵硬的海魂石牆壁:“你知道這個後面是什麼嗎?是禁軍的祕密基地,在它南面不到十里的地方,就是著名的陽川大牢沉沙海,沉沙海呀沉沙海……就是沉沒在沙漠中的牢籠,爲圖方便,他們自己人有一條祕密通道,會將沉沙海篩選出來的優秀試體轉交給暗部,所以即使你有機會從黑棺裏出去,也不過是走向另一個地獄罷了。”

    雲瀟靜靜的聽着,他的語氣那般平靜,好似只是在訴說着別人的過去,她想努力動一動身體,偏偏又一點也使不上力氣。

    朱厭自嘲地笑笑,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坐下,抓起她的右手擡起來晃了晃,雲瀟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自己那隻手上扎着三根白骨狀的“釘子”,從手掌到手腕再到手肘,三處連接在一起用鮮紅的血畫下了一個古怪的咒術,朱厭不懷好意的接道:“你身上的靈力一塌糊塗,連最基本的凝聚迴轉都已經無法做到,偏偏這隻手上始終保持着穩定的火焰之息,我是個謹慎的人,自然不能放任不理,所以我用了白教的‘血咒’、‘骨咒’同時封着這股強悍的力量,哈哈……瀟兒,爲了能對付你,我可是連自己的骨頭都能硬生生掰斷,你說,世上還能有人比我更喜歡你嗎?”

    他放下雲瀟的右手,解開自己的上衣,雲瀟驚恐的看着他的胸膛,肋骨處果真是有一道血淋淋尚未癒合的傷口,這是個瘋子嗎?他自己掰斷肋骨,就爲了置她於死地?

    朱厭揚起脣角,露出一絲譏誚:“別在意,我雖然沒有不死鳥那種快速自愈的能力,但身體被藥物摧殘改造的很離譜,這點小傷要不了一個月就好了,連疤痕都不會留下,再去勾引幾個有錢人家的富太太騙點錢用,應該還是會很輕鬆吧。”

    “朱厭……”雲瀟艱難的伸手想要觸碰眼前的瘋子,喉間嘶啞:“你……爲什麼總要針對我?”

    聽到這句質問,朱厭呆了一瞬,半晌之後從鼻腔發出不屑一顧的冷哼,他目光無比銳利,逼視着她,卻是問了她一個意料之外的問題:“我聽說雲夫人死了,她應該是被長公主設計陷害纔會死的吧?你覺得長公主最恨的人會是誰?真的是你們母女嗎?不、一定不是,她最恨的人是你那個忘恩負義、欺騙她感情的父親,可她爲何不對他下手,而是把所有的怨恨報復在了你們身上?”

    雲瀟張了張口,答案她怎麼會不知道,鳳九卿行跡飄忽,實力強悍,長公主不過一介普通人,她拿什麼去對付鳳九卿?她只能去報復他身邊的人,報復他的妻子和女兒!

    這個人……朱厭也是如此嗎?她的眼裏充滿了迷惘與不解,但很快就好像感同身受一樣慢慢閉眼,他的命掌握在明溪手上,他不能公然去報復傷害過他的那些人,甚至對曾經見死不救的鳳姬姐姐也束手無策,那樣深沉的怨恨無處發泄,一定讓他的心每日每夜都深陷無間地獄般煎熬,而自己只不過是恰好出現在他面前,恰好擁有着他最爲厭惡的一切,所以纔會恰好成爲他刻意報復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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