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分析了利弊,立即就停下腳步目光嚴厲的望了過去,上次進入海市,由於夜王的插手他並沒有進入到中心的高樓中去,但眼下與其在這裏漫無目的浪費時間,倒不如直接闖進去來的方便。
蕭千夜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的往人羣稀疏的街角走去,就在他以光化之術悄無聲息潛入之時,高樓的一層大堂內,一個氣急敗壞的女人抓起手邊的紫砂壺用力砸向對面身着夜行衣的真羅族,厲聲叱罵:“我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難道是一羣廢物?那三百斤溫柔鄉被人一把火燒了個精光,現在你們連卻縱火犯都抓不住?赫赫有名的真羅族,該不會只是徒有虛名吧?”
她對面站着五人,皆是身着深色的緊身夜行衣,能看出來健碩的體格,不僅帶着斗笠,連面容也用黑布遮住,爲首的人肩頭彆着一枚金色鈕釦,在被訓斥的一剎那目光鋒芒的亮起來,但他依然冷靜如鐵,低沉着嗓音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回道:“夜來香,那把火不簡單,不是尋常人縱火,而是被靈力深厚之人控制着直衝溫柔鄉去的,我的屬下當時就在附近,因爲那火無法熄滅,這纔沒辦法轉移貨物,但真羅族一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辦事不利,報酬分文不取,作爲補償,我等定將縱火之人擒獲,交由您處置。”
“哼,我要的不是縱火人的命,我要的是帝都城那幫狗東西的命!”代號“夜來香”的女人惡狠狠的回着話,心有不甘,真羅首領的眼神凌厲,顯然對他人的恩怨情仇提不起一絲興趣,只是機械的繼續自己的說辭,想盡快結束這場已經虧本的交易:“高夫人可知道片刻之前定星山起火之事?那火焰和西月茶莊的如出一轍,應是同一人所爲,因爲那場山火導致巨鰲受驚不得不停了下來,我等懷疑縱火之人已經潛入山市之內,夫人還是留個心吧,畢竟您的性命,可不在真羅族此次的任務中。”
曹雁冷眼看着面前的殺手,兩人的目光都是冷如冰霜,但她一個自幼嬌生慣養的小姐此刻卻是露出了比真羅族還要狠毒的笑容,一點點勾起嘴角毫不在意的反脣相譏:“來就來了,我倒是想看看帝都這次派的是什麼人過來,說不定就是作亂飛垣多年讓所有人束手無策的‘風魔’呢?呵……那羣人滅我全家,要是真的追進山市,我定要他們血債血還,有來無回!”
“呵……”真羅首領眼眸一轉,是對她口中的“風魔”提起了興致,夜來香喋喋不休的嘲諷道:“我請你們來就是不想讓風魔多事,結果你們還是保不住那批貨,真是廢物。”
“夜來香,真羅族做事精密,在接手您的委託之前也曾調查過所謂風魔,但這次出手的似乎另有他人,既非任務目標,真羅本沒理由插手,不過毒品被燒,真羅難辭其咎,這才各退一步,一不收報酬,二也幫您追捕縱火犯。”
“你……”夜來香被他堵了一句,頓時無言以對,畢竟是隻認錢的僱傭兵,她也不敢太過無禮放肆,萬一真的惹毛了對方,恐怕自己在這種黑市裏死的不明不白都不會被人察覺。
真羅首領不經意的笑了笑,這般大放厥詞的話對他而言根本毫無說服力,畢竟自己派出去的那五人至今杳無音訊,想來多半是已經遇難,若是對方能如此輕易的殺死自己的部下,他是不相信眼前這個手無寸鐵的女人真心有辦法自行對付,但他也不在意這些,假惺惺的提醒之後立即拱手作揖,擺出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退了出去。
“你怎麼回來了?”曹雁瞥見兒子的臉,非但沒有露出一個母親應有的喜悅,反而是眉峯一橫,臉色已然極差,怒斥一聲甩開孩子的手,低聲罵道,“這才什麼時辰你就回來了?我花了那麼多錢請人教你習武練劍,你難道是逃課?從前在軍機八殿你就不好好學習,現在落到這種三教九流之所怎麼還這麼不爭氣?難道你也想像你爹一樣窩囊一輩子,最後還要被人當成靶子活活殺死?”
“不是,不是的!”聽到母親這樣嚴厲的呵斥,孩子挺直腰背委屈的低下了頭,小聲回道,“師父今天還誇我進步很快,之所以提前回來是因爲今天是您的生辰,麟兒想早些回來陪您。”
他一隻手緊緊握着長劍,另一手不知所措的絞着衣袖,曹雁愣了一下,自從丈夫高書茫去世,她預感到高家廣廈將傾不日就會被新帝剷除,就連夫君的後事都直接扔給了別人,她帶着年僅九歲的兒子連夜從帝都逃走,雖然孃家人早就在九年前就被風魔滅了族,但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還是找到了路子偷偷進入了山市中,她一貫是個爭強好勝之人,家族被滅,丈夫慘死,要她怎麼能嚥下這口氣在黑市苟且偷生?
她一邊憑藉天賦在山市裏做起小生意,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抓住能利用的一切,沒多久她就發現一種在暗中流行起來的毒品極爲暴利,終於憑藉自己玲瓏八面的人脈第一時間賺到了這第一桶金,山市樓主大喜之下將這座中心高樓的一層讓給了她做生意,她代號“夜來香”,短短几個月就成了這裏最爲熾手可熱的女毒梟。
然而在攢到這筆不菲的鉅款之後,她心中的恨也在日益增長,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選擇拿着錢出海逃離這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沉入大海的孤島,而是請到了縱橫流島的僱傭兵真羅族,她要將這種一旦沾染就無法戒斷的毒品擴散到帝都城,讓那些虛情假意的狗東西也嘗一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可惜……天不如人願,她費盡心機獲得的那三百斤溫柔鄉,還沒來得及運入帝都天域城,就被人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想到這裏,曹雁心中的氣再度涌起,她捂着喉嚨想咳又咳出不來,就像有一口化不開的濃痰堵在胸肺之間,高麟雖然年紀小,但這不到一年的家中驚變也讓他成熟了不少,眼見着母親難受的臉色泛起青白,他連忙小跑到櫃檯處重新端了一杯涼茶遞過來,曹雁看着懂事的幼子,又是疼惜又是不甘,強忍着那股悲痛依然板着臉訓道:“麟兒,娘不需要過什麼生辰,你只要記得好好練劍,只有自己強大了纔不會任人宰割,眼下時間尚早,你去院中再去練一會劍,不必陪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