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七百五十七章:不解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她開心的抱着劍靈打了個轉,然後立刻在櫃子裏找了起來,果然看到最下方放着一個木質的劍架,趕忙小心的抱出來放在桌上,這畢竟是以前娘住的房間,有專門擺放劍靈的托架倒也不奇怪,她把青魅劍放上去,又愛惜的從劍柄輕輕撫摸到劍身,青色的劍刃上是五帝湖和冥王一戰留下的細細裂縫,讓她心疼的皺了皺眉,低聲說道:“對不起呀,我幾次弄丟你,還讓你受損了,都怪我不好。”

    她自言自語的說着話,手指慢慢挪到劍穗上,戳了戳家徽模樣的小墜子,忽然感慨萬分的嘆了口氣:“倒是蠻精緻好看的,不過這點小恩小惠,我纔不要原諒他,你放心,以後我會一直帶着你,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保證也不會被人騙走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能保護好自己,也能保護好身邊的人。”

    劍靈雖有靈性,但畢竟無法開口言語,青色的長劍只能不停的發出低鳴,似乎是在提醒主人劍穗上的異常,然而日冕之力源自上天界的日神,它無影無蹤的遮掩着上面的魂魄,讓雲瀟無知無覺。

    那個魂魄也在一動不動的看着她,虛無的軀體彷彿開始燥熱,明明身體都已經被摧毀,他竟然能聽見一聲聲如激雷般的心跳在劇烈的響起,她搬了一張椅子坐在旁邊,雙手拖着下巴認真看着自己的劍靈,清澈單純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美麗,如一束光照耀在陰暗的心底,讓他訥訥的伸手,彷彿想要將其握入掌心。

    但他知道,他不能發出一點點的動靜,不能讓她察覺到劍穗上魂魄的存在,但不知爲何,他的內心竟然有一種強烈的怒火,混合着不甘和不安,隱隱挑動着情緒,她雖然看着和常人無異,但從剛纔抱劍回房的腳步來看,身體依然有非常明顯的僵硬,她應該還沒有從火種熄滅的影響中恢復,這種時候蕭千夜竟然真的敢放下她獨自離開!

    那個傢伙……明明每次他離開雲瀟就會出事,爲何還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吸取教訓?

    朱厭面色微微有變,那個人有太多在意的東西,每一個都像致命的軟肋會讓他深陷在危險的漩渦裏,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拼盡全力的想要挽救自己在意的每一個人,他救過兄弟,救過君王,救過同門,也救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唯獨對她,唯獨對那個最該護在身後的女人,他一次又一次的讓她受傷,讓她命懸一線,甚至讓她遭逢絕境。

    若說有虧欠,雲瀟就是他唯一的虧欠,可即使如此,他還是要在最後的決戰來臨之前,離開她,獨自前行。

    這是他無法理解的選擇,就算天尊帝已經向他言明瞭一切的始末,蕭千夜的選擇仍是讓他困惑不已,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他都是百姓心中那個背棄祖國、造成碎裂之災的始作俑者,畢竟山河位移、天崩地裂的災難還歷歷在目,畢竟死去的親人朋友不會再回來,那些倖存的人們看不到他在背後力挽狂瀾承擔的壓力,只會望着滿目瘡痍的國家繼續憎惡他,他所保護的一切,都將對他惡語相向。

    值得嗎?這是他知道真相之後第一個蹦出來的想法,他和蕭千夜之間並無太多的交集,只是尚在暗部爲高成川謀事之時,曾奉命對這個人進行過幾次調查,但他畢竟是皇太子公然偏袒的人,就算高成川有意針對,暗部也不敢擅自對他做什麼,久而久之,他只把這個人當成一個活在庇佑下的貴族公子,覺得他和帝都城的高官權貴沒有本質的區別。

    越是如此,蕭千夜的選擇就越讓人費解,他不像是這麼蠢的人,既然有機會成爲上天界的人,他理應毫不猶豫的放棄這座孤島,選擇更高的天空纔對,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揹負着無數罵名,一直走到了今天。

    爲什麼呢?朱厭想着這個問題,啞然失笑,然後看着面前雲瀟依然笑靨如花的容顏,在心底忽然嘆氣——蕭千夜的生命裏一定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這個人改變了他原本自私自利的貴族習性,讓他在風雲變幻的勾心鬥角中依然保留了一絲原始的善良,是她的出現讓這個本該冷漠如鐵的人變的軟肋遍佈,纔會毅然決然的走上這條看似不合理,卻一定會踏上的獨行之路。

    就在這時候,雲瀟不經意的用手指摸了摸墜子,也把他從漫長的思緒中拉回,他繼續看着面前的人,她的眸子中卻過一絲憂鬱和柔情,提着劍靈轉過身走到從敞開的窗子邊,她的手一點點的用力握緊,也讓墜子上的魂魄深刻的感到了一種擔心,她向外面的天空望去,自言自語的說道:“青魅,還在崑崙山的時候,好多好多個夜晚都是你陪着我一起看着星星等他回來,可他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朱厭的心被刺痛,蕭千夜和雲瀟的過去他不曾瞭解,至少在他暗中調查蕭千夜的那幾次報告中,他只知道對方師承中原崑崙山,有一個靈音族的師兄,還有一個小師妹。

    他們知道這個小師妹和當年著名的“沉月”失竊案有關,但是迦蘭王和長公主都是杳無音信,雲秋水又在千里之外的崑崙山,調查之事就一直被擱置下來,再加上蕭千夜對師門的一切閉口不提,甚至爲了避嫌連他師父送的大鳥都給改了名,飛垣本身排外封閉,暗部也沒有辦法對他進行更深的調查,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被他們疏忽的細節,纔是最爲重要的關鍵!

    到後來他才明白,原來當年那次震驚飛垣的抗旨拒婚,正是因爲這個從未被提起過的小師妹!

    雲瀟抱着劍靈,像以前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一樣,低聲說道:“可我還是相信他,相信他一定回來的,所以我們一起等他好不好?”

    她柔軟的手指輕輕一動,劍靈也微微一顫,朱厭卻在這一瞬低下頭不敢去看那雙乾淨的眼睛,這是他生命裏從未感受過的溫暖,讓他無可自制的燃起一絲羨慕和嫉妒,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個不可救藥的蠢貨,明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擁有的女人,爲什麼還是無法自拔的陷了進去,甚至要以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聽她愛意滿滿的訴說感情,去等待着另一個男人?

    這樣的想法,像一隻毒蟻爬入他內心深處最陰暗的角落,就在他感覺曾經的某些刻毒又開始萌芽之際,雲瀟笑呵呵的把劍靈放到了窗臺上,抓了抓腦袋抱歉的說道:“我好久都沒有用你練過劍了,不過我現在的身體還有些使不上勁,所以只能委屈你再等一等了,嘿嘿……你好沉,我都有些提不動了。”

    他怔了一下,看見雲瀟甩了甩手扭了一下脖子,是深吸了一口氣才重新握住劍柄提起來,他忽然笑了笑,心頭的陰霾一瞬散去,暗自提力拖了一把,雲瀟一歪頭,眼裏閃過一絲疑惑,覺得手下的長劍似乎變輕了,這麼突如其來的違和讓她感到後背隱隱有一絲幽涼,竟然莫名其妙打了一個寒顫,不等她多想,隔壁傳來打碎東西的聲音,然後就是一聲聲痛苦的低吟撕心裂肺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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