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夜燼天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僭越之罪
    蕭奕白對着弟弟笑了笑,看見他陰沉着臉隨時都要火山爆發的樣子,趕緊嬉皮笑臉的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他知道弟弟此次是專程回來想帶自己離開帝都,甚至讓雲瀟被算計遇險落入明溪手裏,他大費周章不顧一切的冒險回來都是爲了自己,而自己卻依然不能迴應弟弟的期盼。

    其實自高成川死後,看似穩定的政權一直暗潮涌動,雙公三侯持續不斷的給明溪施壓,幾位大城主也至今逗留皇城沒有離開,除此之外,一部分在三十六年前沒有遷居帝都,至今滯留四大境的權貴們也紛紛不請自來。

    禁軍總督身亡,軍閣之主失蹤,海軍統帥卸任,三軍帥位空缺讓權力的巔峯瞬間出現巨大的空缺,野心勃勃的政客摩拳擦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此刻的明溪早已經是內憂外患,稍有不慎就會天下大亂,雖說眼下最大的威脅來自上天界,可作爲飛垣古往今來唯一的皇族,明氏皇朝的根源本質,也是源於上天界!

    這種矛盾的關係非常微妙,只要有心人稍加利用,藉此造勢,皇室的統治很快就會陷入危機,如果他也在這種時候被弟弟帶離天域城,帝都一定會陷入譁然,明溪也會因此被人質疑。

    坦白而言,這纔是迫使他留下來的最大理由,他不能在這種關鍵時刻,讓仍然醉心內鬥的朝臣們肆意妄爲。

    畫舫靜靜的往中心島嶼駛去,船上的幾人都是沉默不語,直到船身微微一震,門外的士兵小心翼翼的稟報:“陛下,畫舫已經靠岸,船梯也已放下,您是否要現在下船?”

    明溪才從漫長的失神中迴歸神來,只是臉色憔悴,看起來心情也十分糟糕,他慢慢站起來走到蕭千夜身邊,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無可奈何的喃喃低語:“內島我已經安排了慕西昭嚴守,既然你執意要帶走雲瀟,我也沒有辦法阻攔你,但是,我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放走你們,就算是演戲,你也要自己想辦法從星羅湖逃脫。”

    蕭千夜自然是對他的處境極爲了解,知道這種時候只能各退一步,於是回道:“有劍靈在,只要陛下收起日冕之劍,我就能離開。”

    “哦?日冕之劍……果真對你有限制作用?”明溪深思的拖長語調,想起了前不久大湮城主非常嚴肅的和自己探討過的問題,城主自陽川太陽神殿抄錄了碑銘上古老的祕術,懇請他允許以皇室祕法相輔佐,甚至不惜利用幾近全部損毀的十殿閻王殘陣,這纔在天域城上空密佈了一張“金線”之網,他原以爲老城主只是在做無用功,畢竟上天界的光化之術實在太過神奇,來無影去無蹤,毫無追捕阻攔的方法,如今聽蕭千夜隨口一提,好像那種術法還真的起了些作用?

    蕭千夜並不迴避,反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提醒道:“能對我起作用的術法,多半也能限制夜王,您不妨好好嘗試一下,萬一夜王哪一天不再信任我,又或者他嫌麻煩想要捲土重來直接血祭全境的話,或許那種東西還能力挽狂瀾。”

    “那就多謝蕭閣主提醒了。”明溪只是不動聲色淡淡的接話,之前他對大湮城主的那種“金線”之術並不抱太大的希望,但見帝仲也以沉默認同了這種說辭,心底終究還是有幾分寬慰,自上天界之災降臨飛垣以來,他們就只能被動挨打,如果真的有辦法能與之抗衡,或許他就不必將所有的生機壓在蕭千夜一人身上!

    蕭千夜率先推門而出,以神裂之術化形的帝仲也在這一瞬悄然散去,門外的守衛看見是他走出來,連忙哆嗦的退開幾步,大氣也不敢出。

    明溪是跟着他纔出了門,忽然想起什麼,扭頭指着房間裏縮成一團還未恢復神智的明姝公主,對蕭奕白吩咐道:“封心臺裏應該有乾淨的衣服,只不過之前我遣退了所有侍女,只留了朱厭和慕西昭守着,一會你先帶她去找雲夫人,只能麻煩夫人辛苦一下,幫着明姝換洗換洗,她這副模樣實在不成體統,大冬天的,還容易着涼。”

    蕭奕白立即閃身出去扶起五公主,又對着好友欣慰的笑了笑:“你還是關心自己妹妹的嘛,何必表現的那麼冷漠呢?”

    明溪抿抿脣沒有回話,臉上洋溢着深邃的笑容——這個年少相識的好友,這個在風魔多年,不問緣由、不顧後果爲他清掃障礙的好友,他該不會真的這麼天真,以爲自己是個善良的人吧?

    真的會有這麼蠢的人嗎?明明自己手染鮮血,還單純的以爲身爲幕後主使的他,會幹乾淨淨?

    到底是蕭奕白根本不瞭解他,還是他從來沒有真的懂過蕭奕白?

    明溪的微妙表情被蕭千夜看在眼裏,卻直接被蕭奕白笑吟吟的忽視,他細心的拉緊披在五公主身上的毯子,溫柔的扶起她一起往內島走去。

    同時在岸邊等候的還有慕西昭,他身着軍閣獨有的銀黑色軍服,在看見從畫舫上大步走下的蕭千夜之時,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脊。

    “是你……”蕭千夜微微喫驚,發覺他的視線和聽力都已經恢復,慕西昭立即上前,擡起頭迎上對方的目光,又瞥見稍後方的明溪,許多到口的話只能強行吞了回去。

    蕭千夜見他滿眼感激又不敢發聲,知道他有苦衷,忽然伸手拍了拍慕西昭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這身衣服挺合適你的,比當初禁軍的好看。”

    慕西昭心裏七上八下的,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他看起來已經少了很多意氣風發,整個人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束縛,透露出深厚的疲憊。

    沒等他多想,身後傳來焦急的腳步聲,雲秋水和天澈已經被朱厭從島上的封心臺裏帶出,他掐的很準,在聽聞畫舫靠岸的同時立即退出,眼下正好可以回到岸邊接駕。九四好書網

    “師叔!師兄!”蕭千夜大步迎上去,雲秋水看見是他來了,又驚又喜,這才難以掩飾語調裏的崩潰,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斷用力,急的都快要哭出聲,斷斷續續連話都說不清楚,“你來了,你、你來了就好,瀟兒被他們關起來了,她身上拷着鎖鏈,還有、還有什麼頸環的,會爆炸,千夜,你幫幫瀟兒,你幫幫瀟兒……”

    “頸環?”蕭千夜心中咯噔一下,在軍閣八年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明溪在後方聽聞那兩個字,也是目光一沉,疑惑的望了一眼朱厭。

    朱厭面不改色,心裏是一陣狡黠的暗笑,此時此刻的雲秋水毫無傳聞裏崑崙大峯主的英姿颯爽,完全就是一副小婦人的姿態,竟然不顧長輩的身份,拽着自己的後輩弟子苦苦哀求。

    這樣可笑的場面,他是最樂意看見的。

    蕭千夜轉過身,面色因憤怒而微紅,眼中閃爍着難掩的怒火,低聲質問:“陛下是不是不知道‘頸環’爲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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