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困夏之城 >94、爆發
    “她不是也挺好的嘛!都去醫院幫忙了。”

    “唔唔唔,做樣子的,她可精了。把我兒子騙得暈乎乎的。老說買房買房買房!”最後一句,潘媽媽咬牙切齒的,像是萬分憤慨。

    “哎喲!年輕人都這樣哦!都嫌這農村地方。”

    “不是!你不知道她那命格不好,觸黴運!阿達這次出事八成就是因爲她的黴氣,前一天晚上我兒子回來說要結婚,第二天就出事了。我兒子哪裏鎮得住她?搬出去了還不被她剋死。”

    “那——你還留她做甚?”

    “我兒子不肯啊!我也沒所謂,就耗着咯!看誰能耗咯。反正我兒子又不喫虧。我就看她耗到什麼時候才走……”

    夏至沒再聽下面的話,她轉身回了三樓,合上房門時,感到臉上癢癢的,一摸,溼漉漉地掛着淚。

    爲什麼要哭呢?不是想好了要分手麼?想好了的事,爲什麼遲遲不去做?

    她抓起自己的揹包,再次悄聲下樓。二樓的兩人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什麼,但這次夏至沒有心思再偷聽她們的話。

    她來到院子裏,大黃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半眯着眼睡覺,一見她就蹬直腿跳了起來,尾巴搖個不停。

    她走到它身邊,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她說:“這屋裏看見我那麼高興的,也就只有你了。可是我沒有喫的了。”

    她站起來,走到院門前,剛好看見潘銳驅車回來,他車頭掛着村口小超市的購物袋,大概是潘媽媽剛讓他出門跑腿了。

    “夏至,你去哪兒?不喫飯嗎?”

    “我明天有課,還沒有備課,先回去了。”她隨便找了個藉口,她沒有辦法若無其事地坐到潘家的餐桌上。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看着叔叔吧。”

    “沒事,有我媽在呢。你等一下,我拿東西進去就來。”潘銳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樓,很快就下來了。

    “來,上車。”

    夏至坐到他身後,抱住了他的腰,她把臉貼到他背上。

    南國的三月天,暖中帶寒,疾馳的摩托車把風破開,她單薄的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她耳邊只剩下了風的吼叫。

    他的身體源源不斷地散發着暖意,她卻覺得這溫暖無比陌生。

    她愛他,他也愛她,他們一直都相愛。可是,原來光是愛還是不夠的啊。

    回到縣中心,已經將近七點了,夏至在路邊的快餐店裏打了兩個包,兩人回到了公寓。

    把快餐解在了茶几上,潘銳彎腰就着飯盒大口喫着,他是真餓了,但夏至卻不碰那飯,她完全沒有胃口。

    “怎麼不吃了?”潘銳快喫完了才留意到她沒有喫,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不餓,你不夠的再喫點。”她把身前的盒飯推向他。

    他搖頭,抹了抹嘴上的油:“你有話想說嗎?”

    有。她心裏說,她一路上盡在想該怎麼開這個口,可是到了此時此刻,她還沒有想好。

    她終於問了他:“潘銳,我們要結婚嗎?”

    “要啊。”他回答得沒有任何猶豫。

    “我是說,我們可以結婚嗎?”

    “我們……爲什麼不可以結婚?”潘家二老的態度,他知道,她也知道,但是他不知道她知道。

    她笑的時候上半身都在動:“那你戶口簿呢?”

    “戶口簿……在我媽那啊。”她收起笑容看着他,他被看得底下了頭,躲避着她的目光,“這有問題麼?我問我媽拿就是了啊。”

    “拿了以後呢?”

    “結婚啊!”

    “結婚以後呢?”

    “夏至,你想說什麼?你和我媽之間那些矛盾嗎?我會處理,然後你們各退一步不行嗎?就當是爲了我。”如果她是想逼他正視這些問題,那他就直面。

    “潘銳,這段時間,我真的很累,我沒有力氣了。在你爸出事前,我們已經說過這個問題了,我們不要再拖下去了。“

    他將喫完的盒飯蓋起,捏扁了盒子,扔進了垃圾桶中,他的話音如同他丟垃圾的動作一樣乾脆:“我爸不需要你照顧。我媽會照顧他。而且他也會好起來的。”

    夏至直起了身子:“你什麼意思?”

    “你是怕我爸癱了,會拖累到你吧。”

    她難以置信地搖了一下頭,她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她嚴厲地說:“潘銳,注意你說出口的話。”

    “我說得不對嗎?你一直都很會爲自己打算。”

    他就是這麼看她的?她咬了一下脣說:“你既然認爲我是這麼自私自利一個人,你爲什麼還非要和我結婚不可?”

    “我也想知道我爲什麼就非要和你結婚。從畢業那天開始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就連做夢都在想和你結婚,我幹嘛要那麼自作多情?你老說你累了你累了,你老埋怨我做得不夠多,你到底要我這麼做你才滿足?”他把臉別開去,連番的話語顯得語無倫次。

    “我不是在埋怨你!”她喊了一句後又軟了下去,“我們雙方都有怨念,爲什麼還要繼續?”

    “你不就是想要房子嗎?”

    “我想要房子有錯嗎?”這次她真生氣了,她也開始口不擇言,“我想要有個家有錯嗎?我想要得到認可得到尊重有錯嗎?!”

    “你沒有錯,你從來就沒有錯!我說過我們會有房子!我已經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了你,我給你摘星星摘月亮,你卻依然不滿足!我有時真的懷疑爲什麼我會愛上一個永遠不會對我感到滿意的女人!”

    “潘銳,你確實把你認爲最好的給了我。但是你從來沒有問過我要的是什麼。我不要星星不要月亮,我就只想你用心陪着我慢慢地走。”

    “我沒有用心嗎?四年了!你和我一起四年!你卻覺得我沒有用心愛你!”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每一個字都彷彿一把尖刀自口中豁出,理智與邏輯都在劇烈涌動的情緒中消隱。

    到最後,夏至甚至不知道他們到底爲什麼在爭吵,似乎他們兩人說着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們只是需要一個情感的宣泄口罷了,矛盾點不重要話題不重要,一根導火線,足夠把內心積壓的所有怨恨統統拋出。

    他們沒有試過這樣吵過架。這種在狗血電視劇裏纔會看到的場面,她怎麼會置身其中?

    她記不起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她只記得這天晚上頭頂的燈似乎閃動得特別頻繁,光是一陣一陣地散落下來的,而不是持續不斷的。

    空氣彷彿被加熱般膨脹着,她渾身血液沸騰雙目通紅。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良久,她發現屋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恍恍惚惚的,他甩門了嗎?她好像聽到門被重重合上的餘音。房間裏的所有東西都被震得微微抖動。

    她低頭,看見她沒喫的那盒飯已經被打翻了,地上凌亂不堪,垃圾桶橫着,書桌上的A4紙張也散落了一地。

    她蹲下身子收拾,眼淚滴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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