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有個小妖精 >第十七章 瘟疫
    月灼見衆人這副模樣,於心不忍。

    若是痛快施了法術將長安恢復原來的模樣,怕是會被天界追究逆天改命之罪,除非有兩全其美之策,不用施法,也能扭轉乾坤。

    “老人家,恐怕這長安此時正瘟疫蔓延。還請您如實告知,江城的其他人也是如此麼?整日咳嗽不止?”

    月灼師父這一問,這位老叟才注意到問題的重點。

    他見自己的同伴也是如此,咳嗽已有幾日,但仍不見好轉。以爲是一路上受凍捱餓,才得了風寒。如今,長安城的其他百姓也逐漸有了這症狀,莫不是.....

    老叟有些吞吐,“公子,難道是我們.....”

    月灼師父不語,低眉思索片刻後,“現在不能妄下定論。我先帶你們看郎中罷。”

    “沒用的,我們剛從那過來,長安城的醫館已經人滿爲患了。”人羣中有人道。

    說這話的是一不過四五歲的小娃娃,他從老叟那裏拿了些從阿狸他們那裏分來的乾糧,滿臉感激道,“謝謝村長爺爺,小豆子這就給孃親拿去......”

    那位名叫小豆子的孩兒拿了食物,興高采烈地奔向一位婦人。婦人抖着又瘦又黑的手,接過乾糧,囫圇吞下。隨後揉了揉胸口,撩起上衣,將襁褓中的嬰兒緊貼自己的心房。

    .......

    這一方,京兆尹黎幹也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恐怕此事,要瞞不住了。

    他來回踱步,隨手拿起桌上的茶盞,飲了一口,隨後拋出,碎了一地。

    黎幹大喊一聲,“來人!把褰裳閣的那東西給撤了。”

    東西是撤了,黎幹還是放不下懸着的心,事情總有暴露的一天。

    只是這一切,與當初那位奇裝異服的男子所說的有些出入。黎幹再派人去尋他時,怎麼也不見那人的蹤影,仿若從人間消失了一般。

    但眼下這情況,能瞞到何時算到何時。他試着分析江郎中所說的種種,才把注意力歸到這難民身上。

    自城中官府來人,通報他有難民遷徙與此之前,長安城平靜如常。而後,官府又通報說有難民因風寒而昏迷不醒,他便有了不祥之感,決定親身前往查探。

    哪知這疫病傳的如此之快,如今大半個長安城,怕是已經染上了疾病。

    ........

    此時的褰裳閣,也是好不熱鬧。

    衆舞姬紛紛告假離去,來來去去,只剩瑤也一人。

    人去樓空,繁華不再。

    瑤也卻沒料到有一人在這時竟會來此處找她。

    步伐穩健,行若清風。

    “蘇公子?”瑤也喜出望外,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在這時候來找她。

    來者約莫着二十出頭的少年模樣,一身文人墨客打扮,面如冠玉,身姿爽朗。

    少年名叫蘇宴,是褰裳閣的常客。

    蘇宴踱步入了內堂。

    “瑤也姑娘,今日,不舞一曲?”蘇宴折了扇子,撩袍而坐,如往常一般。

    “蘇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來看瑤也。”瑤也那我見猶憐的面容暈開一絲無法掩飾的欣喜。

    她極力的剋制自己的情感,有些心思,不讓任何人看出半分。

    從她決定墜入這深淵的那一刻,她知道,就要這麼一直走下去了。

    名揚長安的褰裳閣歌姬,京兆尹黎乾的紅顏知己麼?

    她一笑,知這滋味如黃連一般,不過是苦中作樂。

    瑤也如往常一般,登臺輕歌曼舞。而蘇宴,也如往常一般,望着她,淺酌小飲。

    蘇宴是從來不點招牌菜過門香的,他來褰裳閣,必是一酒一曲一瑤也,曲畢,人散。

    向來如此。

    高臺上的瑤也依然是那衆星拱月,不可一世。她在誰的眼裏,向來都是如此。有着名伶的傲氣,也盡着名伶的職責。

    臺下的看客不多,除了蘇公子,就剩下三兩個兔頭麞腦的男人,屈指可數。

    一個轉身,她瞧見了一抹清秀的身影。

    是那日的那位公子,他與另一位俊秀模樣的男子並肩同時進入了內堂。

    瑤也忘不了那日,竟有如此純情可愛的男子,猶如一隻受驚的白兔。那樣慌亂的眼神,她在這煙柳之地,還是第一次見到。

    同時瑤也注意到了他身旁另一位公子。瞧着模樣比李檀公子硬朗許多,眉清目秀,眉眼間猶如星河。應是那日她選中了,並未一起赴約的公子。

    師徒二人見褰裳閣外無人,貼在門口的二人畫像也已不見了蹤影,便大大方方入了這褰裳閣。只是鋪面而來的蕭條的氣息,與這繁花之地有些不搭。

    二人隨意入座,如今,這裏的上座多得很,當然可以隨意挑選。

    疾病的事還沒有頭緒,月灼只好把那些難民先安置在長安城一處巷尾的房屋裏。說來也怪,那房屋雖不顯眼,但也不至於讓來往的人視若無睹。

    阿狸納悶,月灼師父是如何做到的。

    月灼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做了個口型。那是用法力的造出的,別人看不見。

    果然如此,阿狸猜到了十有八九,但不是說不可以用法力麼?!

    師徒二人幾乎全程靠着口型交流,在外人看來,兩人此刻動作親密,更像一對恩愛伴侶。

    前方的蘇宴起身,饒有興致,朝師徒二人徑直走來。

    “二位有些眼熟?”蘇宴凝神思考,恍然大悟。

    “你們不是那日在臺上——舞着《六幺令》的姑娘麼?原來是公子啊。”

    “原來二位公子的癖好如此讓人耳目一新。”

    這聲音很是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誰知月灼師父突然將阿狸擁入懷中,將阿狸的頭埋入他的胸口,“什麼姑娘的,我們兩個明明就是大男人。”

    蘇宴的脣角勾起,瞭然一笑,對着二人作了個揖,大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此刻的阿狸快要喘不過氣來,拼命掙扎,月灼師父纔將他放開。

    “你可要離那人遠點。”

    阿狸不解,方纔他連那人的樣子都沒有看清,就被師父按在懷中。

    “爲何?”

    “不知道,感覺不像好人。”

    不知何時瑤也下了高臺,她向蘇宴行了個禮後,朝師徒二人的方向走來。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阿狸看的愣了。

    “二位公子,別來無恙。”瑤也的雙眸似水,她走到阿狸的身旁,想要牽起他的衣袖,卻比不上師父手快,將阿狸往身後一拉。

    “瑤也姑娘,在下有事想問姑娘。”

    “公子?何事不妨直說。”

    “瑤也姑娘,褰裳閣到底在做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月灼的臉上雖是笑着,但從他的言語中,感受到了凌冽之意。

    阿狸一驚,連忙扯了扯師父的衣袖,師父今個兒怎麼這麼沉不住氣,豈不是要打草驚蛇了?

    聲音不大,只有三人能聽到。

    瑤也姑娘怔了怔,她也沒料到,竟會有人問她這樣的話,莫不是被人察覺什麼了?

    她仔細瞧着這兩位公子的眉眼,竟與那日跳《六幺令》的姐妹二人有些相似。

    於是才如大夢初醒一般,原來那日在褰裳閣,黎大人離開後,瑤也還想着給二人些賞錢,作爲這舞的報酬,誰知兩位姑娘不見了蹤影。

    如今,一切已明瞭,兩位姑娘便是這兩位公子。

    月灼依舊窮追不捨,已經把她逼到道德的角落,再一步,她若再往前一步,便要摔個粉身碎骨。

    如今的長安發生了這事,怕是她和黎大人都不能預料的。

    之前,有位奇裝異服的男子對她說過,若她串通黎幹做着販賣狐皮狐肉的勾當,就幫她去尋妹妹。

    爲了妹妹,她是做什麼都可,哪怕出賣靈魂。但是日夜的夢魘,讓瑤也已經不再認識自己了。活着,真不如死了般。

    如果能讓一切早些結束,那麼她是不是能在斷壁前懸崖勒馬呢?

    “我說,”她一字一句道,“是我...是我讓褰裳閣的人去捕殺狐狸...”

    “還有誰?”

    瑤也如鯁在喉,緊拽着自己的衣袖,指節也變的煞白,她不敢說,她怕再說下去...

    “沒有了。”瑤也鼓起來勁,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有底氣。

    這一切都逃不過月灼的法眼,他深吸一口氣,如釋重負般,“你帶我們去,我們便不報官。”月灼師父目光一瞥,見阿狸的臉色已如白絮般煞白慘淡。

    阿狸自是不能接受的,縱使他以往已有過懷疑。但是他多麼想證明,他喜愛的瑤也是無辜的。更何況,阿狸萬萬不能接受的是,瑤也竟然已經自招了。

    這些話從她嘴裏說出的時候,阿狸覺着自己的心裏像被刺了一刀。

    如芒在背,如鯁在喉,此刻也是這副感覺。但已經與那日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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