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有個小妖精 >第二十四章 桃源村
    在瑤也離去的那一刻,她的耳邊,聽到有人歇斯底里呼喊她的名字。

    淒厲的聲音迴盪在風中——

    可是她再也見不到來者是誰了。

    阿狸掙脫衆人的束縛,不顧一切地將地上的人兒抱起,像一件珍寶一樣,抱得緊緊的。淚水順着臉頰兩側滴落在瑤也的面頰上。

    她一點兒也不像死去的人兒,她的面容還是那樣白皙中透着紅,身上的香氣未散去,手心的觸感還是炙熱的。只是,她的眼角,掛着一滴未完成使命的淚水。

    那淚水裏映着誰呢?

    阿狸在流轉的淚珠中看到了自己痛楚的模樣,他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被士卒包圍了。

    士卒千軍,阿狸獨身一人。寡不敵衆,他只得放下瑤也的身子,起身拼個你死我活。

    月灼師父再顧不得其他,指骨分明的右手伸出,掌心朝上,手中竟憑空出現一把拂塵。拂塵一揮,阿狸就在萬人堆中剎那消失不見。

    阿狸再次睜眼,發現自己置身一處虛無縹緲之地。四周皆是浮雲漫漫,只是這雲彩與自己平日裏望着的不同。這樣真實的觸感,近在咫尺的柔軟,莫非——

    身子站不穩,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是騰空而飛。

    四周的雲彩如有了規律一般,迅速向後移動。眺望遠去,那是天的盡頭,仿若有一束霞光。

    月灼師父一手攬着阿狸的腰,一手持拂塵。手中的拂塵向左,兩人便朝左飛。向右,兩人便朝右飛。

    阿狸此刻心中百般滋味,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見着那長安在自己的腳下愈離愈遠,最後變成芝麻大點。

    他有些許哽咽。

    月灼師父的眼神瞟向低頭沉默的阿狸,他嘆了一口氣,再無多說。

    須臾間,兩人便到了一處村落。拂塵一揮,兩人從空中緩緩而落,見此地依山傍水,屋舍儼然。月灼便選中了那樹蔭下空曠之處落腳。

    怎料拂塵收的早,兩人失重一般,狠狠地砸向地板。

    阿狸是最慘的,他在師父的身下,直接摔青了腚子。月灼師父壓在他的身上,有個人肉墊緩衝,幸得無礙。

    這麼一摔,將阿狸心中所有的悲痛都摔了出來。

    阿狸終於在此地得以發泄。先是放聲大哭,又低聲啜泣,最終忍不住,撲倒在月灼的懷中,像百年前那般,哭個不停。

    “師父.....”

    月灼心疼地拍拍阿狸的背,“師父帶你離開那裏.....”

    阿狸忽然想到了什麼,狠狠地推了一把月灼肩膀,斥聲道,“那些難民呢.....不救了嗎?!”

    月灼英眉微蹙,深眸低垂,無語凝噎一般,轉身垂首。

    “救不了.....”

    “爲何?你都救了我,爲何不救他們!”

    “不是我不救,是根本救不了。”

    “那蘇宴呢?他還在長安城中,也不管他了嗎?”

    “命中自有定數。”

    他的聲音細小,毫無底氣,若不是阿狸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什麼藉口。我根本不信!”

    “師父,您是師父,求求你救救他們,救救那些可憐的人.....”阿狸轉過身,兩手抓着月灼的肩,使勁兒搖晃。

    月灼被他晃的有些愣了神,他似乎有難言之隱,但對着阿狸,他又不得不給他個解釋,“徒兒,你知道麼,有些事是我們改變不了的。”

    月灼知道,在青丘的那晚,卦象顯示,長安城這番劫難,定在劫難逃。

    不論他們做了多大的努力,長安的劫難怎麼都會發生。若是他們阻止了難民被燒死,那難民們也會換一種死法。

    月灼不是沒有努力過,他曾經用法術冒着逆天改命的罪過,造了一臨時的隱身之地,本以爲任何人都找不到那些人。怎料到,那羣難民們還是出了屋子,落得這個下場。

    直到現在,月灼也沒有想明白,到底是誰破了他的法陣,尋到了這些難民。

    再如瑤也,月灼早知她會死於非命。當初,若不是他極力阻止,她早就死於魔化的阿狸手下。只是,他不願看到,阿狸爲了一個該死之人,而讓他自己從此墮入妖魔道。

    兜兜轉轉,不過同樣的結局。

    所以不是他不想救人,而是救不了,救不得。

    雖救不了長安,但是他們可以救江城。

    卦象中的劫難只顯示着長安,並未提到江城,所以,在這裏,他們還是有一線希望去救那些凡人。

    只求他們不要像長安城的百姓一般,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見阿狸還在與自己置氣,他便低身下氣討好道,“好徒兒,忘了那裏的事吧。”

    阿狸氣急敗壞,扭頭指着月灼的鼻子道,“師父,你變了。”

    月灼一怔,錯愕道,“我如何變了?”

    “師父變得自私自利,見死不救,冷眼旁觀,漠不關心,冷血無情。”阿狸雙手插着腰,挽起雙袖,可是袖子太長太寬,挽起又順着他細長的手臂滑落下來。

    月灼無奈扶額,“徒兒你的成語還真多。”

    “我還沒說完呢,”阿狸見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樣,“你簡直與那個黎幹不分上下。”

    阿狸一想到,長安城的百姓還在水深火熱中。那黎幹,定會將那些難民燒死。還有那可憐的蘇公子,傷還沒好,不知道,黎幹會不會找上他的麻煩。

    還有瑤也,她的屍身就那樣冷冰冰的躺在地上.......

    阿狸顧不得生疼的腚子,猛然起身,欲要離去。

    月灼拉住了他的手,“去哪兒?”

    “去救他們。師父不救,我救。”

    阿狸的一字一句都夾雜着哽咽。月灼知道,這小狐狸定是傷透了心。他自然是不願小狐狸對他的誤會如此之深,只得好好跟他解釋一番。

    奈何阿狸半信半疑,月灼有些心傷,百年間的相處,經過這事之後,他們的師徒之情竟有些動搖了麼?

    也許這次歷劫,不光是讓阿狸提升修爲。也是給自己提個醒,莫要重複千年之前的殘局了。

    阿狸雖有衆多疑慮,但是他知道,這世間上,誰都可以不信,就是唯獨師父不能。

    無奈嘆了口氣,“自從下山來,多了許多煩心事,還不如不下山。”

    月灼挑眉,“哦,這麼快就後悔了?那我們回去?”

    阿狸立刻搖頭,“別別別,我只是.....”

    只是.....覺得遺憾.....又無能爲力.....

    阿狸又陷入了思索。

    未等阿狸回神,月灼便縱身一躍,將他壓在胯下,兩腳踝用力的夾着他纖細的腰身,兩隻手緊緊地握住他細小的手腕,道,“說,方纔誰給你的膽?膽敢以下犯上?”

    阿狸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珠,咬着牙,想要掙脫時,只聽得身旁草堆裏有窸窣聲響。

    兩人猛然一驚,同時喊道,“誰——”

    草堆裏蹲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他一人的身子,比師徒兩人合體看起來還要高大。只見他一手扛着鋤頭,身上粗布麻衣,頭上還包着一條捲成麻花辮狀的藍色頭巾。

    那人的皮膚黝黑,伸着手撓着後腦勺,道,“對不住,兩位,我不是有意偷看的....”

    阿狸心裏罵道,此地無銀三百兩。說不定就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才偷看的。

    阿狸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刻推開壓在身上的月灼。月灼此刻也感到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嗯.....大叔,請問此地可是江城?”

    那見着約着四十出頭的男子一臉不悅,豎着大拇指指着自己,“大叔?老子才二十歲。”

    二十歲......?

    月灼與阿狸驚愕,互看一眼,心裏盤算着。

    月灼一千八百多歲,貢鏡帝君和白朮一千多歲,阿狸一百多歲。

    須臾仙翁.....?算了,他忽略不計。

    果然,歲數這個詞果然是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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