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有個小妖精 >第四十一章 化怪(二)
    塌上的人一陣猛咳,月灼倒來了水,將其喂下。

    阿剎半睜着眼,聲音細小孱弱,“我回來了麼?”

    月灼輕瞥一眼,“嗯。”

    “你怎麼回來的?”月灼緊接着問了一句。

    阿剎雖然醒了,但是他的神色與精神狀態不佳,回想不起細節。

    他只知道,他並沒有到滿園村。而是即將到村子處,那匹老馬狠狠地將他從馬背上甩下,他兩眼一黑,醒來便到了自家門口,成了這副樣子。

    “仙師,我快死了麼?”

    阿剎的聲音極小,如蚊子一般嗡嗡作響。他奄奄一息,無力地將胳膊擡起,顫抖着。

    “仙師.....我想見一見我的妻兒。”

    阿剎用盡最後的力氣才道出這句話,說罷,他不停地呼着氣,腹部鼓起。

    看樣子,他像是不行了。

    月灼此刻猶豫不決,阿剎若是這時候死了,那他的計劃就全盤皆散。

    他連忙鼓氣讓阿剎振作下去,“你撐住,我把你帶出去,你可以見的妻兒。但你必須要告訴村子裏的所有人,滿園村是因爲濫殺生靈才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從此以後,桃源村的人不可再捕獵生靈。”

    阿剎沒有聽進去月灼的這一番長篇大論,他只想快些見到他的妻兒,也就點頭應允了。

    垂死之際,方知血脈系。怎道爲時已晚,不如早些時日惜。

    月灼扶着阿剎出了房門。

    紅璃與蘇宴一覷,蘇宴攔在了月灼身前,橫眉豎目,道,“你要做什麼?”

    月灼語氣波瀾不驚,“帶他出去。”

    他從蘇宴的身旁而過,目光不倚。

    蘇宴氣急敗壞,見月灼如此固執,自己也攔不住他,便朝着他的背影怒罵道,“你到底要做什麼!說不能靠近他的人也是你,現在要把他帶到村民們面前的人也是你!”

    “什麼事都是一意孤行!跟我們商量了麼!”

    ——

    “你如此固執!所想之事跟我商量了麼?!”

    月灼頷眸,想起了千年前有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不自覺得一笑。

    呵,也許那人當初說的是對的,到底千百年了,自己還是沒變,還是那樣的一意孤行。

    月灼見紅璃杵在那,他有些不悅,“徒兒——連你也不相信爲師麼?”

    “師父——”紅璃欲說還休,眼裏滿是擔憂。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小徒弟也不信任他了。那時他在青丘坑了她很多回,她還是唯唯諾諾的做着他吩咐的事情,從不過問太多。而今,有了靠山,翅膀就硬了麼——

    罷了,還是跟她解釋一番罷。

    月灼想要開口,卻見紅璃緩緩將門打開。

    紅璃一直都瞭解自家師父的脾性,他不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將屋內的這幾人包圍的密不透風,阿剎的妻子上前來,被紅璃攔住,只聽月灼道,“你們,有帕子的將帕子遮在臉上,沒帕子的,把衣裳撕下一塊,捂住口鼻。”

    衆人不知他說這話是何意,但見一人照做了,其餘的人也便跟着撕下衣裳的一角,捂在臉上。

    此時阿剎要撐不住了,他急切地喚道,“娘子....兒子......”

    阿剎的妻子潸然淚下,聲音顫顫悠悠,“阿剎,你要說什麼.....”

    阿剎還未開口,月灼只覺得肩膀一鬆,再看時,阿剎已經倒在了地上。

    霎時就斷了氣。

    阿剎的妻子哭天喊地,可紅璃與蘇宴擋在她的面前,她一步都靠近不了自己的丈夫。

    此刻,阿剎的妻子終於不再隱忍,用與之前截然相反的態度與語氣,伸着手,指着月灼的鼻子嗔嗔然。

    “都是你!都是你!你說阿剎會沒事的!”

    阿剎的妻子發狂似的到處亂抓,懷中的娃娃哭的撕心裂肺。

    月灼靜駐在那,默然不語。他不想解釋,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阿剎死了,計劃全亂了,這般村民又如此愚不可及,他也不想再費盡心力爲這幫愚民冥思苦想如何解決這疫病,任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或許,他從來都不是善良的,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做從善之事。

    紅璃從未見過月灼師父這模樣,她眼中的憂心忡忡,心中的惶惶不安,全都刻在了臉上。見着衆人如此指責師父,而師父卻不作一聲反駁,她心裏真不是滋味。

    那可是她高高在上的師父啊,是青丘上逍遙自在的散仙。在青丘山上沒受什麼苦,而下了一趟凡塵,卻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喋喋不休。

    阿剎忽然站起,僵硬的身子瞬間繃的直直的,四肢豎直繃起,猶如四把尖錐,猝不及防地鎖住了月灼師父的脖頸,所的死死的。

    這一切發生的毫無預兆,衆人皆瞠目結舌,大驚失色。月灼師父來不及找尋他的煩惱絲,就被阿剎朝着他那細白的脖子狠狠一咬。

    月灼師父的脖頸又細又白,青色的血管迂迴婉轉,若隱若現。咔呲一咬,血液爽快地四處飛濺。

    月灼心裏罵道,早知如此,他方纔就不會爲了讓阿剎多撐一會,而把自己的靈力全都灌輸給了阿剎。

    現在倒好,自己成了凡人的身子,關鍵時候又來不及掏出煩惱絲。

    這煩惱絲也真是不懂得護主,主人有難,不會及時來幫忙。看來那糟老頭子的東西也是不好用啊。

    果不其然,還是應驗了那句話,怕什麼來什麼,自己倒成了徒弟的麻煩。

    腰間的煩惱絲甩着一頭秀髮,收到了主人的命令,立馬從腰間飛出,只是消息收到延時了些,主人已經被咬了。它猶如無頭蒼蠅般,再次鑽回腰帶裏。

    ........

    自己被咬了,會變成什麼下場。

    月灼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想自己堂堂一隻鸑鷟,如今化爲人身,還被一個死了又復活的喪屍給咬了一口。

    月灼一句話未說,儘自己最大的力扭頭找尋紅璃的身影。見自家徒兒那副不敢置信的面容,他連遺言都沒留下,就這樣去了。

    ——

    “師父——”

    月灼聽到紅璃在喚他。

    “師父師父。”

    月灼努力地想睜眼,可是眼皮好重呀,總是擡不起來。

    好罷,那就這樣閉着眼聽,徒兒你說。

    “師父,竹筒飯好了,快來喫。”

    是竹筒飯的香味,好香,他最喜歡聞這味道了,勝過他愛的美酒。

    喝酒只是爲了消愁找樂子,而喫飯,纔是生存之本。

    “師父,你別再睡了好不好,太陽都曬到你的屁股腚子上了!今日,說好了教我變身法術。”

    什麼時候說過?我可不想教你,因爲你學會了,就會離師父而去的。

    “師父,你又食言對不對?!好啊,明天別想喫竹筒飯了。”

    不不不,徒兒,別生氣了,我教,我教你便是。

    “那就這麼說定了。嘻嘻,拉鉤。”

    好,拉鉤。

    可是——

    想擡起手,卻擡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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