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匹馬,個個神采奕奕,眼睛靈動,一看便不是凡馬。整個臨安城中,除了官家,當真沒有第二個人,有這般的排場。
“公子,可是邊關的買賣不好做,老爺已經嚴令禁止,咱們方家人,去邊關做生意了,尤其是如今的情形,旁人不知曉,咱們還不知曉麼?”
“其他的公子,都已經收拾細軟,準備往南去大理。可是公子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若是出了什麼事,豈不是叫其他房的人,白白的得了便宜。”
方傲天翻身上了馬,望着顏玦同陳望書遠去的背影,轉了轉自己的轉運珠。旁人的轉運珠,那是小小的一顆,用紅繩穿着掛在手上。
他的轉運珠,掛在腰間,旁人還以爲是個鼓。
“人都說富貴險中求。可我方傲天已經有了潑天鉅富……賺得着,守不住,那錢財便不是自己個的,不過是某些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倉庫罷了。”
“貴與不貴……”
方傲天高揚着下巴,得意的說着,一旁的家丁方甲,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那個,公子,咱們再不說,人都跑沒影了。只能回去睡大覺了。”
方傲天眯着眼睛看了看,的確只看見幾個黑點兒,他哼了一聲,立馬揚鞭,絕塵而去。
……
北齊突襲大陳,陳人不敵,退守秦嶺淮河以南。
兩國交界處十分的長,齊人若是想要南下,有三條路可走。
一則走巴蜀之地,但那鬼地方人李太白都說了,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因爲天險作屏,又有大小無數類似於奇族,木樨族之類的玩毒玩蛇玩蠱的人。
此處易守難攻,不是氣運之子,走這條路,基本上就是踏上黃泉路。
二則走江淮之地,可人臨安府在那塊兒杵着呢。皇帝老兒的命,比誰都金貴,禁軍各種軍,圍了個水泄不通的。齊人擅長馬上作戰,走水路並不擅長。
三則是走荊襄之地,這處兒……前頭兩個不好走,便是用那排除之法,也只能走這裏了。
扈國公常駐襄陽,偶有遊移如同鬼魅,常打齊人措手不及。
但最近三年來,小戰不斷,但如同十年之前一般的大戰,卻是一年難得一回。雙方各有勝負五五開,從大面上來看,竟是進入了相對平和之期。
可誰都知曉,雙方就猶如兩頭正在佯裝打瞌睡的猛獸,但凡有一方傻了吧唧的真睡着了,那它下一秒,一定會被對方咬破喉嚨。
陳望書瞧着眼前高大的城樓,取下了蒙在臉上的布巾子,使勁兒的抖了抖。
他們一路快馬加鞭疾馳而來,若是不蒙着面,簡直就是一路喫土了。
“這裏咋一個人也沒有,瞧着跟座死城似的。怎麼着,你阿爹不在,這羣人都嚇得邊城了縮頭烏龜,不敢探出頭來了?”
陳望書頭也不回,都知曉方傲天又跟了上來。
說起來也是無語,若是這世間有什麼最佳狗腿子評選,那方傲天拿第二,沒有人敢拿第一。
這一路上,她肚子剛要叫,人方傲天便叫人擺了宴;剛從馬上跳下來,人家就能給備好泡腳水了;你疼惜的眼神還沒有投到跑累了的馬身上,人已經使了幾個養馬的,開始給馬兒按上摩了……
陳望書頭一遭也是兩眼放光,唏噓感嘆她做影后這麼多年,還從未遇見這麼貼心的金主,簡直是散財童子轉世。
可等到隔天,此子掏出一個金算盤,噼裏啪啦的一條條的,連給馬脫了一根毛都要算錢的時候,便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一來二去的,她同顏玦的關係,倒是突飛猛進,不因爲別的。
這年頭,願意毫無保留的將全副身家全都交給她的人,只有顏玦一人了。
“絕了啊你!你擱人家大門口來挑釁,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個命長了麼?仔細人家當你是奸細,來個萬箭穿心……”
陳望書鄙視的看了一眼方傲天,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無語的捂住了自己個嘴。
只見先前還光禿禿的城樓之上,齊刷刷的架起了數不清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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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莫急,看我的。”方傲天清了清嗓子,將雙手都舉了起來,輕輕的拍了拍馬屁股。
又從懷中,掏出了兩面小旗子來。
陳望書定睛一看,那小旗子乃是三角形的,周圍是黑色的邊,在那黑邊中間,紅色的錦緞上,繡着三枚扣在一塊兒的銅錢。
方傲天拿着小旗子,揮舞了好幾下。
那城樓上的人,舉了舉手。之前架着的箭,全都收了回去,門緩緩的打開了。
陳望書同顏玦對視了一眼,眼中難掩震驚之色。
方傲天這回卻是難得沒有驕傲,他擡起了下巴,拍着馬走到了顏玦身邊,低聲解釋道,“我阿爺,給襄陽弄過戰馬。”
就這麼一會兒的瞬間,那城門之中,一個壯碩的人,宛若鋼炮似的,衝了出來,一把拽住了顏玦的馬。
“大兄,你可算來了。我給京城裏八百里加急的信,寫了好些封,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邊關緊急,咱們有事進城再說。”
來人不是顏三郎,又是哪一個?
顏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鬆開,馬要被你拽得喘不過氣來了。”
顏三郎手一鬆,訕訕的笑了笑,“大兄來了,我激動。”
陳望書沒有搭話,眯着眼睛朝着那城樓上看去。
那城樓上,一共站着四個人。往前走着一步的,留着山羊鬍子,穿着鎧甲拿着長槍,冷冷的看着這邊,面無表情。
他的一左一右,站着兩個拿着板斧的雙生子,個個牛高馬大,宛若小山墩子一般壯實。
見到傳說中的顏衙內,一個個的鼓着大眼珠子,扒着城樓邊兒,好奇的張望着。
在那山羊鬍子旁邊,站着一個笑眯眯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頗爲儒雅,倒像是個文弱的書生。只不過他的臉上,一道猙獰的疤痕,斜切了整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