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平整的石塊，秦越坐了下來，掏出挎包裏的一包巧克力餅乾，就着一小瓶的礦泉水慢慢咀嚼着，望着依然隱約可見的電視差轉檯，琢磨那句望山跑死馬的古老諺語。</p>
開始的新奇感在緊張的不敢有絲毫懈怠的攀爬後，因爲肌肉緊張微微顫抖的手臂和大腿發出不亞於大運動量比賽帶來的疲憊信號，提示秦越這也許比一場激烈的比賽更加艱苦。</p>
感受着餅乾粗糙的質感摩擦咽喉產生的哽塞，秦越喝了口水，看向早已經沒有了路的被岩石和灌木掩蓋的山坡，再回首剛剛走過的山澗，退回去是不是個更好的選擇呢？</p>
想想剛剛越過的那幾個巨大的幾乎垂直的巨石，跳下來的時候腳底的震動現在還記憶猶新，回去是否能夠爬的上去，秦越不禁打消了剛剛升騰起的念頭。</p>
坐涼了的秦越把拉鍊緊了緊，用包裏的紙把鞋子邊緣厚重的泥巴擦去，用腳在地上的草上使勁的摩擦着，開始繼續往上爬。</p>
烏雲越來越重，分不清是暴雨還是夜晚的來臨，讓人在溼滑的附着着苔蘚的岩石上需要付出更大的體力才能維持身體的平衡，開始還偶爾看到的山裏人早已沒有了蹤跡，就連可憐的小鳥都不敢再啼叫，生怕驚動了帶着威嚴而又危險的山神，降下可怕的災難。</p>
細小的雨珠沒有徵兆的落了下來，打在臉上涼涼的，空氣裏慢慢開始聚集起一點不知是霧還是雲的薄薄的漂浮的東西，透過去，看到的是黑色的大樹和灰色的雲層，慢慢的又鍍上了一層層的黑，那是夜晚來臨的象徵。</p>
在翻過又一個很深的山澗之後，向上試圖尋找電視臺座標的秦越突然發現視野裏只有黝黑一片，雨珠變的密密麻麻，讓秦越一直專注尋找出路的內心突然變得慌亂起來，不管他承不承認，他已經迷失在通向目標的路上。</p>
他在的地方四周佈滿了碎石充斥和巨石林立，灌木和高大的樹木叢生的最複雜的地帶，無從定位，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成爲新的洪流經過的區域，莫名的恐懼陡然襲來，壓得人有種窒息的感覺，大腦甚至都凍得開始結冰。</p>
手機的信號一直處於空格狀態，不斷變小的電池欄悄悄變着消失的魔術。</p>
雨已經變成了一片片的簾子，阻隔在通往山頂的路上，怎麼掀都掀不完，不停的拍打着秦越快要凍僵的大腦，告訴他，要不停下來，靠着大樹休息一下，睡一覺，也許就會看到明天的豔陽高照，平坦大道。</p>
風夾着雨，奏出變異的曲調，彷彿述說山神的旨意，來吧，跑幾步，跳下去，你就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所有的煩惱都不會再有。</p>
可怕的是，被凍僵的腦袋居然有一部分在迴應，試圖躍躍欲試，那是人的內心負面的一部分，它大聲的鼓勵着身體，越過一小步，你就可以到達再也沒有煩惱的那個地方。</p>
然而，就是這種小小的偏移，讓秦越迷路了，在這個高山之上，風雨之中，瑟瑟發抖，黑暗中無處不在的深澗和巨石也發出嗚咽的悲鳴，誘惑着秦越，放棄吧，只要一個小小的念頭，你就可以不用再去煩惱。</p>
猛地停下來，秦越感到了大地的震動，他身體一緊，是什麼，森林裏的巨獸嗎？</p>
扶着旁邊一根細小的樹幹，秦越感受到越來越大的震動，不自覺的蹲了下來，恐懼像這毫無休止的暴雨一樣，越來越厚重的壓在他的身上，侵入他的心裏。</p>
灌木叢裏，衝出了一羣低矮的並不高大的獸羣，頭上隱約可見的雙角搖晃着迎面而來，黑色的山羊被夜色襯托的像一羣幽靈，呼嘯而過。</p>
秦越躲在一邊，看着這羣食草動物囂張的奔跑，直到遠去的震動越來越小，好像是山神的使者，送來不好的消息，也許，它們的身後是可怕的狼羣或者陰冷的蛇呢。</p>
震驚後的片刻寧靜讓秦越猛地一抖，深深吸了一口帶着冰雨的空氣，這個簡單的動作讓秦越被凍僵的大腦突然甦醒了過來，他猛地意識到，這種像受驚的山羊一樣的亂衝亂撞毫無意義，唯一能夠解決問題的就是定下心來，和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本能溝通，看看它會說些什麼？</p>
“相信你的路，用心去走。”像突然閃過的一道閃電，一個低沉又無比清晰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p>
秦越苦笑着搖搖頭，自己沿着原有的路，結果卻走到了這般田地，是暴雨或是山神施予的磨難嗎？還是一開始就選擇錯了，纔會偏離正常的路。</p>
“相信你的路，用心去走。”秦越再次聽到了這句話，而且是從心裏迸發出來的，直達腦門。</p>
秦越透過雨簾折射的微弱光芒，向山羊奔跑的方向望去，隱約的順着倒伏的方向散發着瑩瑩的光芒，秦越又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讓慢慢清晰的大腦再次的冷靜下來，邁步往前走去。</p>
經過倒伏的低草形成的小道，轉過一個小的彎道，小道變得寬了起來，明顯的腳下的泥濘也少了很多，遠處隱隱的有光的明亮散發着光暈。</p>
也許是一個小的瀑布或溪流帶來的光的反射吧，秦越心裏疑惑着，步伐卻堅定的往前繼續走。</p>
光暈的輪廓是一顆巨大的樹的模樣，秦越期待着那是顆可以躲避風雨的大樹，也許，能在它的下面休息一下是個好的選擇。</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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