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老王的大頭，秦越走了不到30步就已經遺忘了模樣。
馬濤的影子，也融化在了腦海，沒有泛起一片漣漪。
歲月的短暫，不需要以糾結猜疑而庸庸度過。
無數勤勞的蜜蜂喊着號子做着簡單而純粹的事情，28天生命的驚鴻一瞥讓光陰也爲之側目。
秦越輕盈的步伐充滿了躍動的旋律，轉角處，又是熟悉的運動場。
6點的傍晚，和正午的區別只有溫度。
一點點的涼意，拂過身體，卻是最好的按摩。
滿員的乒乓臺周圍站着接龍的觀衆，還未到喫瓜的季節。
躍躍欲試的表情寫滿了劉國樑的自信和張繼科的衝動。
唯一的一塊羽毛球場上，熟悉的大紅袍依然瀟灑的指揮着大胖鴨搖擺。
不過今天只佔了半邊場地，另外半邊是一個40多歲，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和一個10歲左右小女孩的較量。
看到秦越的出現，劉伯通有點激動的召喚：“小秦，來，來，打一會。”
“老頑童打不動了。”秦越暗自嘀咕着，劉伯通的率真讓他無法拒絕。
今天的劉風，不知道是不是久了沒見，好像肚子小了一點點。
秦越面對劉風，壩壩球的功底不是浪得虛名。
劉風的力量挺足，並不怕秦越的高舉高打，雙方有來有往，相持不下。
打了10多分鐘，旁邊的中年人提議進行雙打。
“我來當裁判。”劉伯通第一個跳了出來。他的技術也只有當裁判，太高。
秦越和劉風一組，中年人和小女孩一組。
乒乓臺旁站不下的有些觀衆聽說這邊要比賽，也圍了些過來。
中年人的水平和秦越差不多，孔武有力，小女孩的身高喫虧，但是手感很好，動作很舒展好看。
因爲沒有打過比賽，秦越和劉風就商量着一人站一邊，球打到左邊就左邊的人接，打到右邊就右邊的人接。
而對面卻是男的站在後面，小女孩站在前面。
每當秦越他們的回球打到對方的後面，男的要麼回又高又遠的球到秦越或劉風的身後，要麼就扣殺在他們兩個的中間。
每次秦越這邊回球不到位的時候，小女孩就快速的把球點在網前，要麼就迅猛的扣殺在空檔的位置。
除了有一次球打在拍框上，一次發球失誤，還有一次殺球沒壓住出界，小女孩組合屢屢得手，第一局以21比3的大比分狂勝。
秦越和劉風很窘迫的走向球場另一邊。
就連不會打球的喫瓜觀衆都在議論着小女孩和中年人的生猛無敵。
還不時瞄一下高大胖組合。
劉伯通笑呵呵的走過來，給劉風、秦越打氣。
“不要怕，你們主要輸在戰術上，他們是分工明確的混雙站位，男的有力量，女的有技巧和速度。”
“你們也可以採取這種站位，秦越靈活有力量，你在後面防守和發動進攻，多把球打到後場的角上，不要怕出界，儘量打到男的站位的另外一方或者反手位。”
劉伯通手指着場上的位置解釋，“劉風在網前，有機會就殺球，沒機會就把球放過去讓秦越接。”
第二局開始。
因爲這邊的站位發生了變化，對面有點不太適應，秦越的大力出奇跡面對中年男子也不喫虧。
場面變成了中年男子和秦越的後場高遠球之戰。
場邊的觀衆也着急起來，紛紛遞招，“快打胖子，快啊”
舉着拍子的劉風和小女孩腦袋望着天上飛過、飄過總是錯過的球，鬱悶的大眼瞪小眼。
中年男果斷變招，球吊向網前劉風的反手，劉風趕到但是發不出力，球剛好打過去，有點高，對面的小女孩果斷拍死，得分。
場邊一片歡呼，觀衆隊獲得了勝利。
找到了弱點，中年男的球不是吊向劉風反手，就是扣殺在他的上半身，捕捉到戰機的小女孩又生猛起來。
比分迅速來到了10比2。
“風哥，你站位再靠前些，越過了你身體的球我來接。殺過來的球不好接就頭低一些，放過來。”秦越看到勢頭不對，指揮着劉風。
效果很明顯，低着頭縮在網前的劉風，雖然貌似無用，卻變成了一個定時炸彈。
秦越的速度和力量加上身高臂長的優勢體現出來。
而中年男子的回球只要不到位，秦風就把球打到男子和小女孩的中間靠邊上的位置。
因爲他敏感的發現，那是場上兩個人接球難度都最高的區域，輕鬆回球的概率不會超過25。
神一樣的概率控秦越，總是在場上思考數學。
中年男子果然不適應這種打法，回球很勉強，幾個球都回的很高，恰好在網前，憋的滿臉冒汗的劉風狠狠的把球砸在地上。
霸氣的舉起球拍，和秦越擊掌慶祝。
比分交錯上升，來到了18比16。還是小女孩組合領先。
對面的小女孩回頭和中年男嘀咕了幾句，比賽繼續進行。
秦越發球，小女孩接球，然後馬上後退。站在了中場左右的位置。
因爲小女孩跑動速度快，控制的區域變大了，而中年男子和她之間的距離變小了，秦越的回球出現了遲疑，對方開始站位的弱點一下消失了。
比分沒有懸念的來到了21:比16。
喫瓜觀衆拍着巴掌喊着再來一局，喫飯的號角也吹響了，大家就相約以後切磋。
互通了姓名，加了微信，男的叫張海山，小女孩是他女兒，叫張晶菁。
閒聊了幾句，劉風回家去了。
劉伯通沒有和他走，和秦越走的一個方向，說去個朋友家喫飯。
“你第二局讓劉風壓縮到網前，擴大自己的防守區域這個變化非常好，也很及時，”劉伯通邊走邊指點着秦越，“但是他們最後的變招也很成功，都是利用了各自人員的優勢，避免了劣勢，這樣纔會有勝利的機會。”
“如果繼續打第三局，你可以多打點殺或扣殺，因爲對方女孩的控制區域變大，壓力會增加。而你的優勢是高空找點，快速的打到空檔，這樣對方的速度一旦跟不上，就會出現回球質量下降，你們的機會就來了。”劉伯通侃侃而談。
秦越頻頻點着頭，老江湖就是不一樣，指點很到位。
“不過，點殺或扣殺都要求對殺球技術的掌握，你現在還不行，”劉伯通臉上又浮現出那種狡黠的笑容，“怎麼樣，我教你如何。”
“好呀，”上次在學校受了刺激的秦越脫口而出，不知怎麼，又好像有種掉進坑裏的味道。
“我的教導，你一定會學到真本事，”劉伯通少有的嚴肅，“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學會了，每天儘量能夠抽一點時間陪我兒打球。我年齡大了，體能沒那麼好了。”
老人囉囉嗦嗦地說着，歲月的光陰似乎也隨着暗下來的天空壓在了他微駝的背上。
“前段時間體檢，風兒才40歲，就高血壓，頸椎增生，肩周炎”劉伯通的臉上浮現着無奈，“都是職業病呀。”
秦越的心裏一緊，很多成功人士的背後，都是用健康透支換取來的籌碼。
想去變現的時候，卻發現只能換到金錢，而永遠失去了健康。
再智慧的人有時候也會忘記自己擁有的平凡人的。
再有趣的靈魂也抵擋不住肆意摧殘的放縱。
“劉風他不光是我的兒子，還是國家的財富，我只是養育他，”劉伯通的語速不快，卻深深吸引秦越聽下去，“我希望他能身體健康的爲國家多做些貢獻，真的。”
老人的口中總是會說出樸實而真誠的語言，30多年不斷進取的教練生涯也是老人自己對這個社會的奉獻。
短短兩次的見面，秦越彷彿認識了劉伯通已經很多很多年。
他的用心良苦不止爲了兒子，還爲了這個哺育他的祖國和社會。
有些人，一輩子的信念簡單的卻像大海那麼深厚不可測量。
你懂，就真的懂了。
“沒問題，劉叔，”秦越莫名的有些哽咽，“我會把劉哥的大肚子打下去的。”
不知不覺，秦越走到了單元樓下，發現劉伯通也要進去，他笑道：“那麼巧，和我一個單元呀”
“是呀，我去小牟家，他是三醫院的骨科主任。”劉伯通指指自己的腳，“前年一次老年組比賽跳斷了跟腱，小牟治的我。因爲我們教球，學員有骨科的問題經常找他，很熟。”
世界太小了。
秦越默默的想到，“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宿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