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慕久年對宛寧的感情,他一直都看在眼裏的。
可他們男人之間,並不會那麼細緻認真的討論自己的感情,所以至今,顧盛欽也不知道他們分手的原因。
想起之間舒清跟他吵架的時候,跑去蘇陽找宛寧,顧盛欽便問:“你知道宛寧現在在哪兒嗎”
慕久年眸光暗了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冷聲道:“我不知道,也不關心。”
顧盛欽見他如此迴避與宛寧有關的事,猶豫了一下,便沒有告訴他,宛寧的下落。
也許,有些緣分,真的就盡了吧
直到深夜,兩人才從酒吧離開。
慕久年道:“去我那兒住吧,我現在是一個人住,有你的睡的地方。”
“不了,我已經定了酒店。”
顧盛欽指着不遠處的酒店,道:“我走兩步就到了。你喝了不少,找個代駕送你回去吧。”
慕久年到小區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遠遠地,他看到一個纖瘦而熟悉的身影,站在小區門口,百無聊賴的用腳尖在地上畫着圈圈。
夏餘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保安不讓她進去,物業幫忙聯繫業主,說慕久年並不在家。
於是,她從下午就在這裏等。
終於,還是等到了他
當刺眼的車燈照向她的時候,夏餘心裏劃過一瞬間的驚喜,朝那輛車奔了過去。
慕久年雖然有幾分醉意,可他還是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他的學生。
降下車窗,慕久年皺眉問:“你怎麼在這兒”
“慕老師”
夏餘望着他清俊的臉,不似平日裏冰冷自持,而是泛起了些醉意。
這樣的慕久年,讓她看愣了,她從來不知道,慕老師會喝酒的。
慕久年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極其自律,又禁慾系的男神。
呆呆的站在車邊良久,夏餘竟然忘了自己來找慕久年的目的。
還是慕久年出聲提醒道:“你在這裏多久了”
“我我下午就來了。”
夏餘回過神兒來,連忙道:“慕老師,我想跟你談談。”
慕久年沉默了一下,打開車門,道:“進來吧”
代駕將車停在車庫後,慕久年從車裏出來,夏餘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
直到上了電梯,慕久年才道:“你是讀書讀傻了嗎我不在家,你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
真行
從下午就在這門口等着,冰天雪地的,也不怕凍死。
夏餘打了個阿嚏,委屈的說:“我給你打了啊,可一直都是關機狀態。”
慕久年這纔想起來,他的工作電話和私人電話是分開的,而他留給單位同事和夏餘的號碼,都是工作電話。
從醫院辭職後,他便不再用工作號碼。
怪不得,夏餘打不通。
慕久年也沒有解釋,心裏有些煩躁。
本來喝多了可以回來倒頭就睡,偏偏她就出現在這兒。都快十二點了,馬上還要把她送回家。
夏餘,永遠都會給他找各種麻煩
進了慕久年的家門,夏餘有些好奇的四處觀望着。
這還是第一次,來慕老師的家呢。
和慕久年的人一樣,整個家裏都是簡約風,偌大的房子顯得很空蕩,冰冷冷的。
就算有暖氣,也依舊讓人感覺不到暖意。
慕久年喝得那股醉意有些上頭,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下去,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不僅渴,還餓。
畢竟晚飯沒喫,那麼久沒喝一點水,在風裏挨餓受凍的。
慕久年無奈的嘆了口氣,又不能給女孩子喝冰水,只好道:“你等會兒,我去燒點水。”
夏餘頭點的跟小雞叨豆似的。
看到慕久年茶几上放着的泡麪,夏餘頓時覺得胃裏空的好難受。
她難爲情的捂着胃部,道:“慕老師,您燒了水,可以泡麪喫嗎我其實還有點餓。”
這次,慕久年是真的無語了。
他帶過很多屆學生,而夏餘是他所有學生中唯一的女生,也是最麻煩的學生。
可當她現在用一雙水潤又可憐的大眼睛盯着你時,慕久年說不出責備的話來。
恰好水燒開了,慕久年拿了一盒泡麪去了廚房。
幾分鐘後,泡麪和一杯溫開水被端到了茶几上,慕久年淡聲開口,“喫吧。”
“謝謝慕老師。”
夏餘倒是從不跟他客氣,笑的眉眼彎彎,狼吞虎嚥的喫起了東西。
慕久年喝得頭有些昏沉,他靠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道:“快點喫,喫完我送你回去。”
夏餘這才停住了手中的動作,面也喫的差不多了,她喝了口水,才弱弱的問:“慕老師,您真的辭職了嗎”
“嗯。”
慕久年顯然不願意提這件事。
自從那次容昇平的手術他因爲誤服了安眠藥而出現了幻覺之後,彷彿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只要一接觸那個手術檯,心裏便總像有一隻魔鬼的爪子在拼命阻撓着他,他會懷疑自己,他受不了這樣。
可慕久年向來高傲,他不欲告訴別人自己脆弱的一面,便選擇了辭職。
因爲一個外科大夫喪失了手術的能力,他無法想象自己要怎麼在醫院裏呆下去。
更別說,教學生了。
室內有些沉默,夏餘眼中的難過和傷感顯而易見,她低落的開口道:“您要是辭職,我就沒有導師了。我研究生還有一年才能畢業,我該怎麼辦”
“抱歉,夏餘。”
慕久年的聲音不似往常冰冷,反而透着幾分和藹和溫柔,“即便我辭職了,科裏的其他老師也可以帶你,不會讓你沒有學上的。”
夏餘眼睛瞬間紅了,她咬了咬脣,道:“可是我就是爲了你,才考到我們醫院心外科的。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外科,也並不喜歡血淋淋的手術,只因爲他們說海城大學附屬醫院的心外科有一位年輕而出色的教授。我是奔着你來的,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說辭職就辭職了呢”
慕久年微微錯愕,平時的夏餘大大咧咧的,他沒見過夏餘這個樣子。
還有她說,當初是爲了他才考的這裏,也讓慕久年有些意外。
夏餘越說越傷心,“爲了能當上你的學生,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嗎我打敗了多少人,才當上慕老師的學生。你好歹把我帶畢業,再走啊。”
慕久年抽了幾張紙巾,道:“你先擦擦眼淚,別哭了。”
他不擅長哄女孩子,況且,這還是他的學生。
慕久年沉默不語,夏餘有點絕望了,不知道怎麼才能說服慕老師改變想法。
她擦乾了眼淚,眼睛還是紅着的,哽咽道:“我覺得自己現在像個野孩子,被家長拋棄的野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