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諸天萬古道 >第兩百五十九章帝王心思
    “昔堯德衰,爲舜所囚。舜囚堯,復偃塞丹朱,使父子不得相見也。”

    “嘖嘖,我就知道,哪有什麼禪讓制,孟老夫子就會瞎騙人。”

    韓非嘖嘖有聲,放下手裏的竹簡,掂起蘭花釀喝了一口。

    “知道你還說?你自己不也說舜逼堯,禹逼舜,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四人者,人臣弒其君者也?”

    其中一位白鬚老者很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似乎因爲被打攪了思路有些不爽。

    如果田賜在此,一眼就能認出,這位老者正是昔日咸陽城外追殺他的天人大宗師,秦國大宗正樗裏疾。

    “那是老師說的,堯舜禪讓,是虛言也,是淺者之傳,陋者之說,我也深以爲然也!”

    韓非無奈賠笑,這位老者,他得罪不起啊!

    “哎,樗裏子老兄,你不會想悔棋吧?自己棋力不濟,反而賴起年輕人?”

    另一個老者臉上掛着疑惑,上上下下打量着對方。

    他一雙白色劍眉狹長,面帶兵戈之氣,顯然年輕時也是帶兵之人。

    只是比起樗裏子來,又年輕了少許。

    “要不然他提起帝堯,讓老夫聯想起圍棋,焉能走神?”

    “算了,老了不中用了,尉繚,這把劍是你的了。”

    他解下腰間的佩劍,一把扔給對方,臉上渾不在意,心中卻心疼的要死。

    這把劍對他來說意義非凡,是當年他的兄長惠文王贏駟賜給他的。

    幾十年來,他一直奉若珍寶,除了殺人,他平時都捨不得拿出來。

    尉繚子接過,拔出長劍,卻不見半分寒光,劍身古拙雄渾,如天然塑成。

    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彷彿有巨龍盤臥。

    他仔細端詳,劍指擡起,輕輕一彈,一聲脆響,如滄海龍吟,劍鳴久久不絕於耳。

    “七星龍淵,好劍!好劍!”

    連聲讚歎,收劍回鞘,重新扔給樗裏子。

    “君子不奪人所好,您還是自己留着吧。”

    樗裏疾心中暗喜,臉上不動聲色,一挑眉頭,“怎麼?以爲老夫輸不起?老夫一言九鼎———”

    “咳”

    一聲咳嗽聲響起,二人同時看向韓非,只見他訕訕笑道:“爲了一把劍爭執,反而不美,也傷和氣,不如舍小弟如何?小弟替你們保管些時日。”

    七星龍淵,誠信高潔之劍,他也想要啊,不要了給他啊。

    “滾”

    話剛說完,二人偏過頭去,不去理會他。

    樗裏子捧着七星龍淵劍,眼中滿是感慨和滄桑,前塵往事驀然浮上心頭。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啊!

    手輕輕在劍身上劃過,嘆了口氣,最終卻將其拋給韓非。

    後者一臉詫異的接過,不是說不給嗎?

    “既然想要,那就贈予你吧,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呃?前輩何出此言?”

    韓非有些莫不着頭腦,不知何來物歸原主之說?

    “你知道這把劍的上一任主人是誰嗎?”

    樗裏疾盯着韓非,眼中閃爍着不懷好意的光芒。

    還沒等他回答,樗裏疾接着道:“人無信不能立,法無信不能行,這把劍,百餘年前,由一位法家大才帶入秦國。”

    “這是法家的劍?”韓非瞪大了眼睛。

    “對,是那位大才遊歷越國之時帶出來的,最後流轉在我秦國。”

    “可是百餘年前主持秦國變法的商君?”

    韓非立馬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頓時興奮不已,衛鞅是法家學術的集大成者和踐行者,正好與自己一脈相承,這算是承了他的衣鉢。

    “然也。”

    樗裏疾輕撫長鬚,眼中的光芒更加詭異。

    “但是,也是老夫出手殺的他。”

    “什麼?”韓非瞳孔一縮,怔怔看着他。

    “當年是老夫親率羅網殺手,在函谷關截住了他,然後,用這把劍,插進了他的胸膛。”

    韓非嚥了咽口水,結結巴巴道:“爲……爲什麼?”

    樗裏疾緩緩道:“因爲兄長要他死,衆宗族大臣要他死,先王,也要他死。”

    “孝公也要商君死?”

    韓非有些不可置信,變法是孝公一力主張的,他與衛鞅的關係那麼好,怎麼會想着殺他呢?

    “是了,是了。”

    他想了片刻,彷彿又明白了什麼。

    當着兒子的面對家臣說,若不行,汝可取而代之,這意思就很明白了。

    前有秦孝公,後世還會再出一個劉備,這些青史留名的帝王們,哪一個是易與之輩?

    “羅網也是那個時候出現的。”樗裏疾又說了一句。

    “爲了保證法令的暢通,所以需要採取非常規的手段,來監察天下黎民和世族大臣。”

    “也包括商君在內。”韓非補了一句。

    樗裏疾哈哈一笑,“老夫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不然你以爲商君堂堂法家大成的大宗師,爲何逃不出一座函谷關?”

    “羅網勢力遍佈天下,休說一個商君,就連七國天下不也沒逃出大秦的手掌心嗎?”

    韓非想到了自己,不禁嘲諷了一句。

    “小子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陽怪氣的?”

    一直沉默寡言的尉繚子忍不住道:“紫女是你主動招惹的她,她是我黑冰臺的人,論身份還是西周公的孫女,配你綽綽有餘,怎麼?還有怨言?你覺得委屈了?”

    “沒有沒有,哪裏的話。”

    韓非趕忙笑道:“韓非心甘情願,哪裏有委屈之說法。”

    “哼!說了那麼多,老夫只想告誡你一句,大秦安危繫於你我幾人,計劃完成前,你敢有二心,老夫就用這把劍,插進你的心臟。”

    樗裏疾劍眉一橫,警告了他一句。

    “樗裏前輩小看韓非了,韓非早已與始皇帝陛下休慼與共,生死同舟,若非陛下出手搭救,韓非早已是冢中枯骨了。”

    韓非珍重將七星龍淵劍系在腰間,伸手向嬴政拱手一禮,神色肅穆而莊重。

    “如此最好。”樗裏疾冷哼一聲。

    韓非再次面向嬴政,拱手道:“皇帝陛下,眼下關中大軍盡出,咸陽空虛,臣下有些擔心,扶蘇公子那邊,是否再多派些兵力?”

    “沒有必要。”

    嬴政放下手裏的《歸藏》,閉目沉思了片刻。

    “驪山,藍田大營雖動,但各郡守兵朕未調動分毫,又有李信和李由兩位大將駐守在關中,朝堂之上還有馮去疾馮劫夫子主持,若連關中都鎮不住,日後還鎮什麼國?”

    “陛下所言極是,是韓非孟浪了。”

    “只是,韓非至今也想不明白,五十萬大軍行軍,人喫馬嚼,勞民傷財,所耗錢糧不可計數,意義何在?”

    樗裏疾與尉繚子相視一眼,又看了一眼韓非,莫名一笑,像是在笑傻子,讓他更加疑惑。

    嬴政也看着他,悠悠道:“這件事,你不是一直在做嗎?”

    韓非身體一僵,用幾乎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嬴政,卻見他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好像在說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時間就在這麼消磨中,慢慢溜走,僅用了兩天左右,東巡大軍,就已經出了函谷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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