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蒼穹泣血 >第七十七章 光輝
    點起手上已經快被揉成一團的香菸,洛定遠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盯着牆上的掛鐘,彷彿他的目光能讓那上邊滴答滴答跳動的指針停下來。

    他是軍人出身,做事情向來是雷厲風行,脾氣霸道,認定的事情就要推進下去,所有擋路的都被他清理掉,朋友多,敵人更多。執掌天方行省政務八年來,他讓天方的經濟水平年年都有將近兩成的提高,讓一幫以爲他就是個軍痞大老粗,等着看他笑話的政客們大跌眼睛。

    這次劫案發生的時候,他正在觀摩內務部那支獵鷹中隊的訓練,雖然早已不在軍界,但他的級別讓他有渠道得知一些消息,比如這支獵鷹中隊的組建。

    說實話,這支部隊的隊員們還是很有實力的,但畢竟還是剛剛組建,很多訓練都沒有開展,裝備也沒有就位,即使這樣,他們訓練中所表現出來的水平仍然讓洛定遠看的心潮澎湃,這次也是恰逢其會,帶着這支雛鷹來到了現場,之前丁墨以爲的有人下套,也是有些多想了。

    可是到了這裏,通過實地視察,他和獵鷹中隊的帶隊長官都不敢做出進攻的決定了,地形複雜,人質衆多,敵人準備也很充足,這貿然進攻那就不只是死傷幾個的問題了。

    也虧的這時候總統府說他們會派增援過來,才讓他懸着的心放下來點,對於總統府方面的種種要求也是盡全力解決,

    但是等了半天,就等來了面前這個柳祕書,他對增援人員的身份什麼的一概以機密爲由拒絕透漏,只是讓洛定遠他們拖延時間。

    搞到最後洛定遠甚至都要親自上陣和綁匪進行談判了。還好派去的談判專家也是個少有的心理學大家,根據帕洪的回答設計了幾個小套路,這才能把時間拖延到現在。

    十幾分鍾前,當綁匪對着那個侍者開槍的時候,洛定遠激動的差點命令獵鷹進攻了,還好柳祕書拿出了總統手書的任命狀,並再三做出了保證,才把行動停止下來。至於柳祕書就以機密爲原因,把其他人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了洛定遠,還讓人撤掉了幾臺探照燈,洛定遠也是耐着性子配合着。

    現在時間快到綁匪說的半個小時了,洛定遠終於再也忍耐不住,他根本沒看到什麼增援,即使有增援,現在到了也來不及了,所以才爆發了剛纔那一幕。

    當素萬拉着另一個人質走向窗戶時,距離倒計時還剩下三分種。

    這次的人質是一個衣着華貴的老太太,她今天是和女兒女婿一起來看錶演的,還抱着她的貓,但那隻名貴的純種梵貓,之前因爲受到驚嚇叫了幾聲,被身邊一個綁匪奪過去,丟到了另一個契約者的契約犬面前,這隻惡犬在它主人的示意下,慢條斯理地肢解了這支梵貓,然後趴在了一旁,臉上竟然露出了戲虐的表情。

    目睹了這一切老太太從那一刻便像是失去了靈魂,雙眼無神,一言不發的爬到梵貓的遺骸旁,用嘶啞的聲音輕聲呼喊着愛貓的名字,兩隻手顫顫巍巍的想把這些碎片再拼起來。

    她的手上,身上全是貓的血肉碎片,就這麼精神渙散的找了許久,纔將將把梵貓的頭部碎片找齊了。老太太的女兒在一旁試圖勸阻她,但她沒有一絲的反應,依然在地上翻找着。

    那兩個造成這一幕的劊子手卻是坐在一邊哈哈

    大笑。

    素萬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選擇了她去當第一個犧牲品。

    當素萬拽着她的領子將她拖着離開人質羣體的時候,這個老太太先是激動的掙扎着想回到愛貓的身邊,但被勒緊的脖子讓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她終於回過神,開始絕望的哭泣起來。

    緊接着,她向着女兒和女婿伸出一隻手,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們,但她那個平時對她很好,也是在她的資助下起家的女婿這時候只能躲閃着她的目光,並死死的抱着他的妻子,並且捂着她的嘴,不讓她發聲。

    她的女兒用力扒着丈夫的手臂,想掙脫開去救自己的母親,但最後還是癱軟在丈夫的懷裏,捂着臉痛哭起來。

    人質羣中也是一震騷動,甚至有人喊出了她的名字。“冷夫人”,那人還掙扎着想站起身來,就被一旁的綁匪踹到在地。這位被稱作冷夫人的老太太,是觀瀾市最大的慈善基金會的創始人冷雲的妻子,在冷雲去世後,接管了冷家那億萬的家產,但一直恪守丈夫的遺言,將絕大部分經歷都放在了基金會的運作上,可謂是活人無數,在觀瀾市極有名望,這裏大部分人都認識她。

    其他的人質都滿臉複雜的看着這一幕,有的露出怒容,在背後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有的則是怕的縮成一團,甚至用衣服把頭蓋了起來,彷彿那樣才能帶來安全感;少數幾個年輕人,想站起來和綁匪理論,但也被一旁的同伴勸住。

    當她最終被推倒在窗戶前的時候,衣冠早已凌亂不堪。從玻璃中透過來的探照燈的燈光打在了她的身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透過玻璃,她能看到外邊那些將這裏圍的嚴嚴實實的軍警,這些軍警也看到了這位老太太,人羣中出現了一陣騷動,有人返身衝向了指揮部,有人朝着她邊揮手邊喊着什麼,但玻璃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她聽不到。

    因爲她的存在,陷入自責的家人、心情負責的人質、窮兇極惡的綁匪、焦急奔跑的軍警,一個個面孔在老人的眼前浮現。

    這時候老太太安靜了下來,她停止哭泣,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裝。

    接着她從懷裏拿出一塊小圓鏡,和一把小梳子,開始細心的梳起髮髻,散亂的白髮被她打理的整整齊齊,也就是幾下子,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婦人再次出現了衆人的面前,甚至那在梳頭時被不經意蹭上的血漬,都讓這個老人更加的光彩奪目。

    整理完這些,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鮮血,眼睛微微一皺,又掏出了一塊手帕,一絲不苟的擦拭起雙手,可惜絲質的手帕並不能擦乾淨這些,擦了幾下後就放棄了。她看向四周,發現窗戶的窗簾中間那一層是棉麻布,她開心將手在上邊搓了又搓,只到沒什麼血跡了才停下。

    她坐在那裏,背靠着窗戶,身後打進來的燈光,讓她看起來像是沐浴在聖光之中,整個人都散發着柔和的光輝。

    老太太看向人質那裏,對着每個和她對視的人都露出鼓勵的目光,最後她看向的是她的女兒,露出了微笑,彷彿在說:“別傷心,媽媽不怪你。”

    綁匪、人質、外圍的軍警們、甚至葉聞勤他們都被這個老太太這一舉動驚呆了,那個躺在三米開外的血泊中,抱着雙腿不斷哀嚎的侍者,都停止了哭喊,呆呆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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