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老神仙嗎?”小乞丐抱着黃狗,小腦袋撲棱着問道。
老菸袋呵呵一笑“這叫傳信玉,只不過是一些小把戲罷了。”
“傳信玉?”小乞丐反覆咀嚼着這個名字。
這時,統領來到了兩人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翻小乞丐,然後沉聲問道“你說你能聽懂獸語,是真的嗎?”
小乞丐縮着脖子點了點頭,似乎是有些懼怕他。
“那你怎麼證明?”統領似乎是對今天的突然折返有些不悅,但老菸袋的身份實在是過於特殊,對於他的命令自己也只能聽從,可若是這個小乞丐胡謅瞎掰,那恐怕會誤了大事。
老菸袋擺了擺手,然後俯身在統領耳邊說了幾句話。
小乞丐看着嘀嘀咕咕的兩人,心中有些不安,把懷裏的黃狗抱的更緊了。
“你讓你的狗進到屋子裏看看,若是你能讓他告訴你屋裏有幾個人,我就信你。”統領指着不遠處的房子說道。
小乞丐點了點頭,拍了拍黃狗的腦袋,將他放了出去。
黃狗一路來到了屋子裏,不消片刻,立刻便走了出來,回到了小乞丐的腳邊,嗚嗚地叫了幾聲。
“那屋裏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穿着和你們一樣的鎧甲,另一個將鎧甲放在了牀鋪旁邊。”小乞丐低着頭,將黃狗所說的一一告訴了眼前的兩人。
老菸袋和統領兩人相視一眼,立刻走到了那間屋子門口,推門一看,正是兩個即將歇息的甲士,一個已經卸甲置於牀鋪旁,另一個正身披戰甲擦拭自己的武器。
“這個孩子絕對要保護好!”老菸袋在確定了一切之後斬釘截鐵地對統領說道“可以聽懂獸族的語言,甚至是與之溝通,這種能力若是運用得當,可抵得上千軍萬馬!”
統領也是滿臉的驚愕,人通獸語,這種事真可謂是聞所未聞,若是傳出去,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是否將此事通知楚離將軍?”統領詢問道。
“先不要聲張。”老菸袋點燃了自己的菸袋鍋子,緩緩吐出了一個菸圈,說道“其實回來後我就派人去查探那片林子了,那裏確實有大量虎獸曾經活動過的痕跡,不過當我的人到林子裏之後,那些虎獸已經退去了。”
“所以那個小傢伙說的都是真的,我們真的被白虎王族盯上了。”統領握緊了拳頭,眼中透出一股殺氣。
“據那個小傢伙所說,那頭白虎王族體長三米有餘,該是已經到達了傷境!”老菸袋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力,傷,玄,破,此乃修仙長生的四境,跨過去,可就是算得上是凡塵俗世人眼中的仙人了。若是真有一頭傷境的虎獸在此伏殺我們,恐怕這個絕對不會是如此簡單。”統領的神情也變得有些震驚,畢竟他們此行護送的東西非同小可,絕對不能出一點差錯。
老菸袋敲了敲自己的菸袋鍋子,重新把它別回了腰上,沉聲道“看好那個懂獸語的小傢伙,他的重要性不亞於我們這次護送的東西!”
人族獸族千年征戰,幾乎很少有過交集,就算是有過談判,那也是獸族至高的強者以人類語言來和人族交談,至於獸族內部自己的語言從來無人能夠破解,上千年來,無數人類聖賢學者爲此不惜嘔心瀝血,但卻從來未有人能有所進展,這個小傢伙的重要性絕對不只是在於戰場上竊取情報,更重要的是人族可以通過這個孩子去深入瞭解獸族的語言習慣,甚至是生活習性,這一點是再多的兵馬,再強的悍將也比不了的。
“唔~”小乞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來人是他,便便又合上了眼睛。
也許在他心裏,這個人是除了黃狗意外唯一能讓他放下心防的人吧。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老菸袋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笑呵呵地問道。
小乞丐撓了撓腦袋,舔了舔嘴脣“我一個要飯的小乞丐,哪來什麼名字啊。”
老菸袋聞言先是一怔,然後略顯歉意的揉了揉他的腦袋。世上苦命人千千萬,這個小傢伙也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若是說都可憐,他也沒那麼大的菩薩心,可若是真的讓他遇見了這樣的一個小傢伙,那便是命。
有些人,就是命裏註定的相遇。
“老菸袋爺爺,你原來的名字叫什麼啊?”小乞丐看着老菸袋飽經風霜的面龐,不由得問道。
“我?”老菸袋指着自己,呵呵一笑“小的時候我叫小菸袋,老了,人家就叫我老菸袋,至於本名我也早已記不得了。”
小乞丐低低的哦了一聲,或許在他看來,老菸袋這樣的人是應該有名字的,這樣就會有人叫他的名字,會有人記住他,最不濟,死了在碑上也該刻下自己的名字。
“名字倒是不記得了,但是姓好像隱約還有些印象。”老菸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輕聲說道。
“真的?”小乞丐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姓什麼?”
老菸袋咧嘴一下,答道“姓周。”
“周?”小乞丐反反覆覆的唸叨着“姓周...”
小乞丐唸叨着唸叨着,便苦笑着低下了頭“要是我也能有一個名字該多好,哪怕是像大黃這樣的名字也好啊。”
他懷裏的黃狗伸出舌頭舔了舔主人的手心,似乎是在安慰自己的主人。
老菸袋看着小乞丐,目光和藹而又深沉。良久,他緩緩開口說道“我給你起一個吧。”
“真的?”小乞丐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會有人給一個小乞丐起名字?“你真的要給我起名字?”
“以後你就跟我姓吧。”老菸袋的目光變得越來越柔和。
“我!”小乞丐驚聲呼喊道“我也可以姓周?”
老菸袋點了點頭,看着眼前歡呼雀躍的小傢伙,又看向深邃的夜空中閃爍的點點繁星,輕聲道“就叫周平吧。”
周平,一生平安的平。
“周平!”小乞丐熱淚盈眶地看着老菸袋,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
夜已深,一個死活也不願住在屋子裏的男孩蜷縮在馬廄旁的草堆裏,夢中喃喃道“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
男孩的旁邊坐着一個手拿菸袋鍋子的老爺子,他輕輕將菸袋鍋子在鞋底磕了磕,然後重新別回了自己的腰間,伸出粗糙的大手拭去了男孩臉上的淚痕。
“你有名字了,你叫周平,一世平安的平。”
老爺子轉過身,想起了那個同樣叫周平但卻在亂軍中屍骨無存的孩子。
舉頭望明月,低頭,卻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