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爲仙人 >第一卷 聖賢書院篇 第三十二章 歸鄉
    張寒離開,幾個傢伙終於算是放開了,甲六號的幾個少年別看年紀不大,但酒量跟酒品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就連楚辭這個從來沒碰過酒的小姑娘也被他們的氣氛所感染,小酌了兩杯,小臉頓時紅撲撲的,宛若羞怯桃花,讓幾個少年眼睛都看直了。

    唯有歷經生死才稱得上是兄弟,此時桌上的五人都真真正正把身邊的人當作了過命的兄弟,酒一杯一杯的喝,就跟不要錢似的。

    周平最終是被楚辭擡回房裏的,其他的幾個傢伙也都差不多,皆是不省人事。

    一個青樓女子的兒子,一個小乞兒,一個太師之子,一個皇太子,今日醉倒在了一個酒桌上,原因無他,只因這酒中,有一聲兄弟。

    次日穆長海早早便離開了太師府,他這頓飯雖然能做到自己問心無愧,但這京城可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他呢,身爲皇子,總要多考慮些。

    臨走之際,那幾個傢伙都還在呼呼大睡,穆長海在拜別張寒之後,唯有周平相送。兩人相別,周平就算是再傻也能看得出來穆長海的改變。

    這個曾經願永世不生帝王之家的少年不知在何時,已經漸漸開始向自己的身份妥協了。周平不知道是什麼促使着他發生了改變,可只要他是甲六號的人,他還願意和這幾個兄弟在一個酒桌上喝的酩酊大醉,變成什麼樣誰在乎呢?

    他今日之後也要和楚辭回家了,不過倒不是那麼急,楚辭還想再在京都逛一天,給家中的母親買一些京都的胭脂水粉。

    張小月眼見大傢伙都散了,笑容難免有些苦澀,他自打孃親死了之後就一直都是孤家寡人一個,因而每逢佳節團聚,萬家燈火之時,卻也是他最爲孤獨的時候。

    張漢中家他是不能留了,他張小月再怎麼落魄卻也沒有在這大戶人家寄人籬下的習慣,不過好在他在京都也有自己的住處,雖說破了點,但這麼些年不也都這麼過來了嗎。

    不多時,周平居然帶着楚辭折返了回來,剛巧堵住了正欲離去的張小月。

    “張小月,哥還得請你幫個忙。”周平笑呵呵地一把摟住張小月的肩膀說道“這京都的胭脂水粉鋪子可沒人比你有研究了,我和楚辭想給家中的母親選些上佳的胭脂水粉,幫忙跟着參謀參謀唄。”

    張小月聞言一愣,旋即苦笑着擺了擺手“你們倆逛就好了,我還是不跟着打擾你們了。”

    “這怎麼能說是打擾呢?”楚辭瞪大了眼睛,滿臉地不可思議。

    “張小月,你平日裏在學院中倒騰的那些胭脂可是大受我那些姐妹的喜愛,若說整個聖賢書院誰最回挑胭脂,你張小月認第一,那些富家小姐連第二都不敢認,都得到第三之後排着去!”

    張小月最聽不得的就是吹捧,更何況誇他的人還是楚辭這麼漂亮的姑娘,這傢伙自然而然地飄飄然着答應了。

    陪着楚辭逛了一天,兩個大老爺們都累的眼皮都不想擡,張小月此刻算是明白了周平的心思,這分明就是讓自己給楚辭來拎包來了嘛!

    當晚,張小月自然是被兩人安排到了客棧中,張小月倒也不含糊,給人背了一天的包,住的好點那不也是應該的?

    可是張小月仍舊在次日天剛矇矇亮時便起牀了,周平他們今日就要回鄉了,他也要回到自己那個窩棚裏,慢慢地等待着來年入學的日子。

    剛剛穿好衣衫出門的張小月卻發現周平和楚辭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站在了門口。

    “你倆這是要回家了吧。”張小月雖然心中有些苦澀,但嘴上還是笑着說道“我就不送你們了,自己知道一路上小心點就行。”

    說罷,張小月便穿過兩人,一步步地走下客棧的樓梯,待他走到最後一階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叫住了他。

    “張小月!”

    剛剛下樓的張小月回頭看了一眼,樓上的周平將自己的包裹丟在了張小月的臉上,後者手忙腳亂地接住了包裹後才聽到樓上傳來的一句話。

    “跟哥一起走吧。”

    “啥?”剛剛接到包裹的張小月瞪大了眼睛問道“周平,你剛剛說啥?”

    “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楚辭輕聲說道“你和周平是兄弟,不是嗎?”

    張小月苦澀一笑,撓了撓頭“周平是我兄弟沒錯,可我實在……”

    “是兄弟就別說那麼多了。”楚辭走到張小月面前,將自己的包裹也扔到了張小月身上,微微一笑。

    “兄弟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嗎?”

    聽到楚辭的這句話,張小月愣在了原地許久,周平走下樓梯,緩緩拍了拍張小月的肩膀。

    “我知道你不願寄人籬下,若是在太師府住下,張漢中自然是願意,但我的從來都是受不得外人半點白眼的。”

    “我家裏住的偏僻,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你若是去了不必擔心高攀我們什麼,而且到過年忙起來的時候你也得跟着幹活,你真當我白養你啊?”

    張小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楚辭,楚辭朝他微笑着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就這樣,張小月真的跟着周平兩人坐着馬車回到了故鄉。

    這裏並沒有什麼繁華的街道和頂高的樓閣,可總有炊煙升起。

    “謝了。”張小月抱着包裹對周平說道。

    周平伸手狠狠地蹂躪了一番他的頭髮,笑道“你這一輩子到底要謝我多久才滿意?”

    頭頂雞窩頭的張小月這次終於沒有流下眼淚,只是看着馬車外漸漸遠去的京都,喃喃地說了一句話。

    “那自然是要謝一輩子纔好。”

    楚辭的母親是個很好相處的婦人,見到兩人帶着朋友回家,對張小月可是熱絡的緊,更是將自己做的兩雙布鞋分別送給了張小月和周平,爲此楚辭曾經氣的直跳腳,明明自己纔是親生的,怎麼搞得她纔像撿來的!

    家這個詞,真的是好久沒有出現在張小月的生命中了。此時的他也正如當年的周平一樣,住在這個山腳的茅草屋中,像是重活了一次。

    楚離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與周平前去爲老菸袋上香,墓還是那座墓,但周平卻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周平了。

    “楚叔,等結束在聖賢書院的學業之後,我想參軍!就去閻羅軍!”周平望着老菸袋的墓碑,第一次說出自己日後的打算。

    楚離聞言沉默了片刻,拍了拍周平的腦瓜笑道“閻羅軍可從來不講關係,不論身份,就算是你也只能從一個大頭兵當起,憑你現在的天賦和身份,喫得下這份苦?”

    周平走上前去用手輕輕逝去了老菸袋墓碑上的灰塵,轉過頭直視着楚離,眼神堅毅地說道“這世間最苦的味道我都嘗過了,又怎在乎多喫一份?”

    楚離見狀微微一笑,這份倔強倒是與那傢伙有幾分相像。

    遠處傳來一陣陣爆竹聲,周平緩緩站起身來,朝那座墓前微微一笑

    “老菸袋,過年了。”

    翻過一座座山,總會遇到一條條河,人生的苦是喫不完的,人生的路,也是走不完的。

    周平,這個被期許一世平安的少年,面對着那座橫亙在自己面前二十年的大山,也只是微微一笑。

    “誰讓老子叫周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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