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虛星造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爲難
    當黑衣森森的騎手拉下自己面罩時,昏昏沉沉的塔贊瞬間愣住了,“父父親”

    對那正是父親又惱又嘆的複雜面孔,兩人一陣沉默,在這尷尬的氣氛中相互絞的心臟痠痛。

    最後塔贊忽然掙扎着要下去:“放我下去我自己會走路快放了我”

    但還在氣頭上的父親不言不語,他力氣變得比棕熊還大,將其死死按在鐵石般堅固的“大野豬”背上,一騎絕塵地深入山林中。

    傍晚時分,在篝火的照耀下,他的父親遊俠村長默默地凝視着火焰,第一次發出主動的聲響,“你已經算是很幸運了,今天晚上就在這裏將就這睡一晚。明天,我們可以去尋找河流,然後到主江道上與其他人匯合。”

    “不”同樣凝視着劈啪火焰的塔贊則堅定答道:“我不回去我就是不回去”

    對面臉色慍怒的父親斥道:“你還頂個什麼這裏還有什麼好留戀的還想爲別人種田種種種種到最後又是什麼結局還留在這裏被人亂刀砍死嗎”

    塔贊頓時默然了,含着悲憐的淚水直愣愣望着眼前動盪的篝火,那光景中彷彿顯出美好的莊園風光、溫馨的多子家庭,而那正在招呼兒女們回家喫飯的則是那紅衣飄飄的少女,那是公爵的女兒。

    瞬間,他哭了,嗚嗚地埋首痛哭,誰也不理,讓旁邊又說又叫的父親更加惱火,“哭哭哭個屁你腦子裏天天在想什麼全都是糨糊嗎好壞都分不清你連你哥哥一半都不如”

    嗚嗚痛苦的塔贊擡起淚水滿面的傷心五官,叫道:“因爲他腦子裏一天到晚就像當村長我不想當你那個破村子有什麼的我不想在裏面啃一輩子菜葉誰要啃,誰回去哨吧”

    狠狠握緊拳頭的村長几乎要一拳打出去,打死這個不肖子但背後的陰影中傳來呼呼的風聲和卡爾的聲音:“他有他的理想。他只是不願丟下自己的理想。”

    是德蕾和卡爾趕來匯合了,卡爾按住村長的拳頭手臂,問道:“你以前的理想是什麼”

    “當村長。”村長悶聲回答,而卡,爾反問道:“如果你無法當村長,只能被迫來這裏當農夫呢,你肯嗎將心比心,這些事不用太生氣。”

    但村長左想右想後還是反駁道:“什麼將心比心呀他根本就是好壞不分當村長是可能實現的,在這裏種田,可能嗎他這是在妄想”

    他一把扯起塔贊,對他噴着憤怒的唾沫:“跟我走你這個王八蛋,回去在好好收拾你”

    誰料塔贊卻死賴在地上四肢亂蹬地哭叫:“你讓我死吧讓我死吧我不回去”一時間撲騰的灰塵亂飛,宛如臨時掙扎,其聲其景甚是悽慘

    最後旁邊的德蕾看不下去了,匆匆在口袋裏翻動了一陣,拿出幾粒藥丸強迫塔贊吞了下去,幾個呼吸後塔贊就渾身軟了下去,一下子昏睡了。

    “這是麻藥。”眼中微微有淚水的德蕾說道:“可以讓他睡半夜了,我們走吧,敵人可能隨時追來。”

    對面村長長長的嘆息着,抑制住眼中的淚水後背起塔贊,一同奔入了茫茫然的夜色中。

    故事說到這裏突然戛然而止,幾個聽得入神的人類士兵催促道:“然後呢然後怎樣”

    塔讚歎了口氣,回答道:“然後我在一天晚上,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走了,打算回到公爵那裏,結果在半道上遇到一大幫流民,稀裏糊塗地就成了僞軍,後來在某個關隘吃了一次敗仗就潰退了,一直逃到這密林中爲止”

    幾個人類士兵聽了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還說什麼好,而綠髮冒險者則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的父親還有他的夥伴呢”

    塔贊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我聽他們提起過,他們在新月決意發兵後不久,就打算返回南大陸了現在應該已經在南大陸了吧。”

    綠髮冒險者聽了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剛纔還打算一矛將少年捅死的士兵突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道:“媽的,我還是很生氣,但突然不怎麼想殺了這小子,怎麼辦”

    周圍的人各皆不語。

    沒錯,少年的確是加入了僞軍,是侵略者,罪無可赦,可他在加入僞軍之前的經歷卻又那樣真切,實實在在地引起了旁聽者的共鳴,因爲他和他們一樣,都只是在底層掙扎的小人物而已,甚至都決定不了的命運,有時候階級的矛盾可以跨越國家乃至種族之間的隔閡,只是這些人現在還不能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而已。

    “要麼就這麼算了放他一馬”一個士兵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咚冰冷的刀背重重地拍在提議者的鐵盔上,砸得他有些發暈,做出這一舉動的是這些個士兵的頭頭,一個小隊長,他嘴裏狂噴口水道:“放他一馬那誰放過我們軍令如山,說了不留活口就是不留活口”

    幾個士兵頓時啞口無言,塔贊臉上原本浮現的一縷希冀之色也隨之消散。

    但仍舊坐在樹上的綠髮冒險者,也就是凱特卻再一次開口道:“饒他一命吧,我願意用我在這次戰爭中獲得的功勳作爲交換。”

    也許是覺得對方現在的處境與曾經的自己有些相似,凱特不知怎麼就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像朱碧當初做過的那樣救他一救。

    小隊長聽了凱特的話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一邊笑一邊迴應道:“功勳交換有用嗎你以爲這裏是哪裏這裏是戰場,冒險者的那一套可在這裏不管用,哼”

    說着他臉上的神色又冷了下來,轉頭示意剛纔那個要一矛捅死塔讚的士兵繼續他剛纔的行爲,“動手”

    士兵嚥了口唾沫,看了一眼已然絕望的少年,艱難地舉起了手中的長矛。

    樹上的凱特手指不自覺地搭上了弓弦,但又不禁捫心自問,他應該救那個少年嗎能夠救那個少年嗎難道不會給朱碧小姐還有陳奕添麻煩嗎猶豫不決,猶豫不決。

    就在長矛還高懸在半空中時,一個宛如天籟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在場的衆人都有些失神,“住手吧。”

    這聲音不知從何處而來,用的是人類語,卻似乎顯的有些生澀,就在衆人四下張望,尋找聲音的來源時,塔讚的身邊卻突然亮起了一團柔和的白光,一個曼妙的身影緩緩浮現在其中。

    那是一位美麗的少女,青翠而飄逸的長髮雖是她最顯著的特徵,但也掩蓋不了她面容的精緻無暇,眼眉輕蹙,似怒非怒,齒脣微張,似笑非笑,望一眼令人心醉,再望一眼似乎便要沉淪。

    當然以上純屬誇張,至少小隊長在失神了片刻便猛地驚醒,並沉聲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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