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餘無之燼 >第十六章 權力,力量,殺人
    夜。

    城堡裏,燈火通明的會客廳內,伯爵端着一杯葡萄酒坐在火爐前。一旁同樣坐着的,是今天庭審中的主法官。

    看着噼啪作響的火堆,伯爵說道:“我想,他們是有罪的。”他喝了一口,一滴酒液滑過了他的下巴。

    法官拘謹地坐在一旁,雙手捧着杯子,內心充滿着忐忑,回答道:“是的,伯爵大人,您說的沒錯。”

    伯爵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那看來我們達成了共識。很好,非常好。尊敬是法官大人,您決定是絞刑架比較合適,還是斷頭臺”

    法官一愣,反問道:“您指的是他們...還是其中一個。”

    殺人償命,這是自古就有的法律。因此如果非要的話,的確可以審判餘無死刑。

    “哎呀我的法官大人,他們是同罪的犯人,當然是要用同一種刑具才符合法律的公義。”說完後,他一拍腦門,說道:“那個可惡的騎士,噢,我都忘記了這個惡毒小人竟然還有貴族頭銜了。這的確是我的失誤。那麼,他就上絞刑架吧。斷頭臺適合那個野人。”

    “伯...伯爵大人,我說的有罪,指的是他們的...殺人和越獄。”

    剛說完,伯爵就像獅子盯着它的獵物一樣看着法官,他壓低着聲線,聽起來就像是在低吼:“他們是謀殺我的外孫的兇手他們需要死兩個都要”

    伯爵給與法官的壓力是極大的,後者將酒一飲而盡,卻還是堅持說道:“倘若牧師取得了可靠的證詞。那,那麼他們顯然就不是..”

    話還沒說完,伯爵就摔碎了酒杯,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說道:“這是我的領我是你的主你必聽我的旨意、遵我的令如此行判”

    伯爵不敢相信,如果這兩個人擺脫了罪名,那麼世人會怎麼想這件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些僕人和隨從肯定會將猜忌和懷疑散佈出去。

    那是可恥的謊言是害人的毒藥

    現在把他們找出來再一個個吊死已經來不及了必須將那兩人殺死

    讓他們閉嘴噓聲。

    唯一見證了的三人當中有兩位無罪當他們活着走出自己的香橡城時,隨着他們張開的脣和鼓動的舌,就算是傻子都能得出一個靠譜的結論

    自己,絕對不能有一個殺死自己骨肉的女兒這會成爲大大動搖他權力鞏固的一擊,也會成爲槿郡發動戰爭的藉口。

    到時候,下面的人絕對不會和自己一心,只會想着將他撕碎,喫他的肉。

    當伯爵怒火爆發,火山噴發似的傾瀉出來時,山腳下的法官更是難以招架。這個數十年間在戰場上征戰、在權謀中博弈的老人,就彷彿是一場不可抵擋的天災。他只能瑟瑟發抖,站在自己的田地裏,祈求不要被吞噬。

    法官硬着脖子咬着牙,身體僵硬到了極點,終於將話語一點點給擠了出來,道:“我是公義的筆,是律法的證是王國的法官不是您的家奴法有明文我必須遵守”

    伯爵冷笑了一聲,說道:“那你將會是一支孤獨的筆,一直折斷的筆”

    “那就這樣吧,那就這樣吧。如果今日我屈服在您的權威之下,我的確能保住家人無礙,或許還能獲得您的賞識。但法律一但被踐踏,國境內無數人都將因此丟掉性命。”他不再看着伯爵,而是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伯爵說道:“就憑你一個泥腿子又能守護住什麼不要忘記,你們的頭銜上我們賦予的你們的權力是我們賦予的這個王國裏你們不過是我們行使權力的工具罷了你的確不是我們的家奴,是我們的狗”

    “我一個,的確什麼都做不了。就和教義裏說的一樣,每個人都是一粒木屑。而人類的火,是由千千萬萬粒木屑堆在一起,用摩擦與碰撞併發出來的。”

    這時,他再次懷緬起了一段曾經被他厭惡的生活。

    “伯爵。你該知道我之前是一名修士,否則我g這個泥腿子根本沒辦法識字。那時的我曾發誓終身侍奉,要做維繫人類秩序的火,或許還能成爲一名牧師”法官笑了,他看見了稚嫩的自己。

    隨即,他臉色又轉爲暗淡,說道:“然而,我背棄了。因爲我感覺到了寒冷,那逼仄的房間那簡陋的餐點那無法禦寒的衣物。我幫助農夫耕種得以溫飽,幫助士兵書得以心安,幫亡者祈禱得以寧靜。而我,什麼都沒有。沒有。我被別人的色彩迷住了,我也想成爲彩色的人,不是單調的火。我退出了修士的行列,我用着教會教導的知識謀取金錢、地位和權力。我享受着這一切,還無恥地錢懺悔。當我對此自責的時候,牧師對我說。只要我在行教會的義,做應然之事,我便還是人類的火,只是以不同的方式燃燒着。”

    “當我成爲法官後,我捧着那本不義的法典,施行了一次次的判決。貴族不問因爲總是有利於他們,不是這一次,也是下一次。平民不問,是因爲他們根本不知道該問什麼。他們從來不問,所以我也從來不問。”

    “因爲我不知道答案,也沒有書寫法律的權力。”

    “所以,就算我知道,這是一套不完善的法典,甚至是一本惡法,我依然按照他判決着。因爲,它依然是一套趨向公義的工具即使它還不完美”

    “我必須保證它依然如此”

    “所以,那就這樣吧。”

    該死的牧師該死的教會這些趴在王國上的吸血鬼這些攀在我領土上的爬牆虎

    伯爵氣極反笑,不過他已經想到辦法了。在這個人身上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了這個人。之後,自然會有願意解決問題的人出現。

    是夜,主法官飲酒過度,跌落溝渠溺斃。

    次日,走出城堡的陪審法官,因拉動車架的馬匹失控而亡。

    最終,三位法官中僅剩一人。

    他在得知了兩場意外後,目送連同自己在內三位法官的家眷都進入了教堂,然後剝掉了自己的衣衫,赤衤果地吊死在了家中。

    又翌日,三位新進法官接替了案件的審理,意外也再沒有發生。

    教堂內,餘無正擦拭着自己的劍。黃羸疾牧師就坐在「那個位置」,坐在神像之下。

    “我在剛出亡角村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被人們稱呼爲柴西的修士。哈,你知道那,柴西是一條小狗的名字。一隻髒兮兮,有點兒醜又有點可愛的小狗,就和他一樣。總之,他和我說,教會是要行應然之事的,如果教會都不行,那世人就沒有理由要信教會的義了。您覺得他說的對嗎”

    “是。”

    餘無安靜的將劍擦拭乾淨,又開始拆卸輪轉手槍。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