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第一次當海盜很緊張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上船容易下船難
    “熊大人,我哪裏還鎮定得下來?”何永堂苦笑,唉聲嘆氣:“差不多五十條人命吶,就發生在延平府我的管轄之內,死的又是葉家族親,那葉振南一年挖礦替葉家賺的銀子海了去,他家的人被弄死了,怎麼肯善罷甘休啊?我這頭上的帽子丟了事小,腦袋還保不保得住事大啊!”

    熊文燦咂咂嘴:“人又不是你殺的,關你項上人頭什麼相干?”

    何永堂連連搖頭:“殺人者,人盡皆知,不是夷州軍還會是誰?澎湖遊擊聶塵海盜出身,手下人哪個不是悍匪?葉家打死他們的人,夷州軍報復乃情理之中,難就難在大家都知道是誰做下的這等大案,我卻無法拿人歸案。”

    他求助般的望向熊文燦:“大人,你和聶塵聽說有些交集,這次賑災出糧就可見一斑,能不能請大人讓夷州軍交些人頭出來,助我結案?”

    熊文燦冷笑一聲:“以葉家的脾性,特別是那個清流葉成敏,你覺得隨便交幾個人出去,就能讓他消氣?”

    何永堂眉頭深鎖,愈加氣餒了:“那……這件事怎麼辦?葉家想怎樣?”

    “他們想怎樣?”熊文燦冷聲道:“當然是出氣了,葉家在前些年,鄉人欠他一斗租,都能把人綁起來遊街,這等跋扈大族,若是要報殺親之仇,不把澎湖遊擊革職、兇徒一個不留的全部砍頭,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怎麼可能?誰能辦得到!夷州孤懸海外,向來是無法管轄的,簡直就像外藩一樣,誰能去抓人?”何永堂大驚。

    “你也覺得不可能吧。”熊文燦端起茶杯喝水:“先喝口水。”

    “我哪裏還喝得下?”何永堂眉毛都快急白了,眼珠子一轉,突然發現今天熊大人好像很鎮定啊,於是腦子裏一閃:“熊大人,你這麼說……莫非你早已有了處置的法子?”

    “法子談不上,只是個大概的想法。”熊文燦把杯子放下,翹起了二郎腿:“不過這事發生在延平府境內,我雖然是福建巡撫,卻也沒多大牽連,事情鬧大了,最多追我個罰俸的責任,而你就不同了,起碼免職下獄。”

    何永堂說話聽音,立刻明白了,於是強自把胸脯一挺:“熊大人有話請直說,若是能妥善處置此事,再大的風險,我何某人也甘願冒一冒,而且絕不粘連熊大人半分。”

    熊文燦眼睛笑眯眯的,欣然樂道:“何大人果然直爽,那我就直說了,先說好,下面的話你若覺得荒唐,大可左耳進右耳出,出了這門我可不認賬的。”

    “沒問題,大人請說。”何永堂只覺心窩子裏有螞蟻在爬,瘙癢難耐,急忙催問。

    “附耳過來。”熊文燦朝房門的方向瞅瞅,衝着何永堂湊上來的耳朵,嘀嘀咕咕好一陣耳語。

    何永堂躬着身子,彎曲了膝蓋,用一個很難受的姿態聽着,臉上的表情一直在變化,臉色一會白,一會紅,一會兒又面無人色,彷彿聽到了什麼令人驚懼的話語。

    末了,熊文燦收回嘴巴,把身子重新靠上椅背,何永堂則半響沒有反應,像只大蝦米一樣僵了許久,才木着一張臉,坐回了原位。

    熊文燦盯着他看,何永堂半響之後,才抽搐着麪皮,向熊文燦道:“大、大人,這法、法子,會出大事的!”

    “要想遮掩一件大案,就要做出一件更大的案子來。”熊文燦陰惻惻的道:“爲官十來年,這法門你不懂?”

    “懂是懂,可……”何永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萬一泄露出去,那就得多少顆人頭落地!”

    “怎麼會泄露呢。”熊文燦兇狠的答道,眼睛眯起:“夷州軍的手段,你也看到了,大田縣葉振南塢堡幾十條人命幾百間房屋,化爲白地,卻連個把柄都沒留下,這等利落,怕什麼?”

    何永堂看他一眼,覺得自己恍惚間看到的不是福建巡撫,而是一個滿手鮮血的悍匪:“若是有人走漏消息呢?”

    “無憑無據,走漏了又怎樣?”熊文燦不滿的看他一眼:“這法子當然得冒點險,不然你若有別的法子,不聽就是。”

    何永堂當然沒有別的法子,只是他文官出身,從未帶過兵,一輩子都讀的聖賢書,腦子一時半會轉不過來,坐在那裏籌措萬分。

    熊文燦喝了一杯茶,見他還在猶豫,冷笑着點了一句:“你得了夷州軍多少好處?總得替人辦點事吧,再說此事全由旁人去做,你需要做的根本沒有風險,又不是要你去殺人,何去何從,你自己想。”

    這話說得直白,猶如一記重錘,把何永堂敲醒了,他眼睛裏精光一閃,貌似就下定了決心。

    不過延平知府還是擡起頭,語焉不詳的說了一句:“熊大人,若是這麼做了,我們就和夷州軍綁在一起了,今後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蹦都蹦不掉。”

    “沒那麼嚴重。”熊文燦擺擺手:“其實聶塵的底細我調查很清楚,他就是一個逐利的海商,所圖的,不過是銀子,若是能再博點虛名,那就更好了。這樣的人,若是用的好了是福建一大助力,有他在,海防會穩定許多,對我們這些地方官來講,利大於害。”

    “可是熊大人就不怕反噬?”何永堂道:“海商即海匪,飲鴆止渴,不是辦法。”

    熊文燦斜眼看他:“何大人,你格局小了,格局小了啊。你若對他好,他自然幫你,反噬什麼?你還怕他咬你一口不成?本官在山東,招撫這樣的悍匪不止一處,哪個反噬我了?全都服服帖帖的做了良民,所以啊,何大人,目光放長遠一點,要打開格局!”

    何永堂嘀咕一句:“我連眼前都過不去,還放長遠,長遠得了麼?”

    熊文燦瞪眼:“你說什麼?不聽就算了!等着朝中清流把你連根拔起吧!”

    “聽、聽,怎麼不聽?一定聽!”何永堂哪裏敢說個不字,就算熊文燦現在要喂他喫砒霜,他也不會推辭,大明黨爭只要經歷過的人無不畏懼三分,何永堂不是清流一黨,葉家不會對他心慈手軟的。

    “既然聽,那就去做。”熊文燦毫不客氣,他還惦記着書房裏的黃金,那些沉甸甸的小可愛時刻牽掛着他的神經。

    “那……下官就告辭了。”何永堂嘆口氣,起身拱手:“事情具體怎麼做,下官唯大人馬首是瞻。”

    “唯我幹什麼?怎麼做,到時候會有人聯繫你。”熊文燦片葉不沾身,站起來送客。

    何永堂忐忑不安的離開,一步三回頭,熊文燦目送他走得遠了,方纔轉回桌子邊,揮毫潑墨,飛快的寫就了一封信。

    然後喚來一個親信家人,囑咐道:“你即刻啓程,去延平府城,把這封信送到驛館裏的夷州軍鄭將軍處,記着,不可讓任何人知曉,若是被人抓着,寧可死了也不能說這信是我寫的,記住了嗎?”

    家人忠誠,點點頭把信仔細收好,叩個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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