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公主 >朝爭2
    “是, ”李蓉跪着,鎮定出聲, “在城郊,被人集體屠殺之後棄屍荒野,兒臣苦查許久,才終於把人的屍體找了出來。父皇,如今證人都已經沒了,還要把秦家人放在刑部,兒臣不放心。”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如今證人已經全都死了, 口供再無推翻的可能,人證物證都在, 秦氏的罪,改不了了。”

    謝蘭清慢慢開口:“秦氏的罪改不了,殿下又堅信秦家人無罪, 所以現在得把秦家人保護好。那請問殿下,您到底是爲什麼堅信秦家人無罪呢您現在,拿到任何證據了嗎”

    “任何一個案子, ”李蓉聲音平靜,“證人都被人殺了,這個案子沒有問題嗎”

    “這人是誰殺的呢”謝蘭清提高了聲音,似是在提醒什麼。李蓉回過頭去,冷眼看着謝蘭清, 謝蘭清笑了笑,“殿下, 說句大不敬的話,證人都死了, 可能是案子有問題,也可能是案子沒問題。”

    謝蘭清沒有說完,但李蓉已經明瞭他的意思,一個年輕的朝官似是疑惑,小聲道:“怎麼會是案子沒問題呢”

    旋即另一個朝官便笑起來,聲音不大不小,似是私下議論,卻又剛好讓大家聽到:“張大人就不懂了,一個案子的證人全死了,看上去必然是有問題,但萬一其實是沒問題,有些人堅持想讓這個案子不能判呢”

    人死了,一切都成了懸念,如果李蓉堅持,那就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將案子無限期的推遲下去。

    “所以殿下,證人死了,證明不了什麼。就算證人死了,證物還在,楊烈的信是真的,他們收受賄賂的黃金也是從秦家找出來的,這些證物御史臺刑部大理寺紛紛都檢驗過,殿下是覺得,三司都在欺瞞您嗎”

    謝蘭清說着,冷笑起來:“殿下,您剛成婚,還是不要參與朝堂之事,回去做些女子當做之事,繡花讀經,修身養性纔是。”

    謝蘭清說完,朝堂羣臣都小聲附和。

    李蓉跪在地上,假作未曾聞聲。

    這天下對女子都是如此,哪怕身爲天驕,若有一日行事出了差錯,身份就是原罪。

    李蓉年少聽這些話,便覺激憤,常常想證明些什麼,而如今聽這些話,縱使不平,卻也冷靜。

    她只道:“既然三司都覺得沒問題,爲何我去取卷宗,調證據,提審囚犯,都如此困難呢”

    “殿下說笑了,”謝蘭清平靜道,“刑部慣來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不會刻意爲難任何人。”

    “謝大人不虧是兩朝元老,穩坐刑部的尚書大人,”李蓉說着,她單手撐在自己膝蓋之上,緩緩起身,謝蘭清皺起眉頭,就看李蓉轉過身來,擡眼看向謝蘭清,平靜道,“一張巧嘴糊弄人心,事兒做不好,嘴皮子倒是利索得很。”

    “殿下這是被老臣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怒,我當然怒,本宮如何不怒”李蓉大喝出聲,“你堂堂刑部尚書,面對疑點重重之案,不思如何查案,不思還原真相,只想着玩弄權術,視人命如草芥,你讓本宮如何不怒”

    “本宮建督查司,你們這些人,”李蓉擡手,一一指向朝堂衆臣,“日思夜想如何奪權,如何讓本宮知難而退,本宮調卷宗,刑部左右爲難,你推我我推你,跑一個下午拿不到一個審批,本宮不強闖,如何拿到卷宗”

    “刑部的證據,至今仍在推脫,不肯將證據交給我看,本宮怎麼知道真假”

    “你口口聲聲說流程,說章法,如果人人辦案流程都是連主審官拿證據都要走一個月,我看你們刑部也不必要了,重建吧”

    “就你們這批連證人都保護不好只知道爲難辦事人的酒囊飯袋,本宮叫你一聲大人都是給你臉,你還真要本宮把你的臉扯下來踩纔是嗎”

    李蓉一通大吼,謝蘭清面色發沉,刑部一位官員站出來,大聲道:“殿下,這裏是大殿,不是您撒潑的地方,您”

    “退下”李蓉朝那官員怒喝出聲,“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同本宮說話”

    “你們要做什麼,本宮清楚。”

    李蓉環顧四周:“可本宮今日也要告訴你們,你們可能會冤死的秦家人,他們不僅僅是幾個朝臣,不僅僅是幾條人命,他們還是邊境的高牆,我大夏的脊樑你們今日毀掉的是大夏的江山,大夏的未來本宮今日在此,絕對不可能爲此讓步。”

    “但秦氏有罪,”謝蘭清神色鎮定,“殿下拿不出證據,他就是有罪。”

    “他有沒有罪你我都清楚”李蓉聲音怒喝出聲,“謝蘭清,諸多事本宮不在朝堂提,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就算邊疆百姓哭號之聲你們聽不到,秦二姑娘在我公主府前留下的鮮血你們看不到嗎你們今日欺辱秦家,不過就是因爲秦家寒門出身,無權無勢好欺負罷了可你們想過沒有,秦家今日若如此含冤而去,日後邊境還有誰肯效忠而日後這朝堂之上,是不是隻要是寒門出身,就可以忍你們如此羞辱”

    “殿下說得太過了,”右相蘇閔之皺起眉頭,“審案定刑,講的是證據,殿下已有立場,如此情緒用事,又何談公正”

    蘇閔之這話說得不錯,老臣眼中到都是贊同,可他們未曾注意到,年輕朝臣之中,卻隱有鬆動。

    這樣訴諸於情的陳詞,李蓉自然不是說給這些老狐狸聽,只是這朝堂之上,不僅有浸淫權術已久的政客,還有對這天下心懷擔憂的臣子,不僅有百年高門,還有那些經營遊走於下位的寒門士子。

    李蓉一番提醒之後,見目的達到,她目光纔回到蘇閔之身上來,平靜道:“是,蘇相說的是,凡事是該講證據,那如今證人集體被殺,是不是能證明,此案存疑”

    “有關聯,但並不能絕對證明。”蘇閔之平靜道,“殿下,您已經查了這麼久了,秦家人這個案子,本來早該定案,是您堅持翻案,如今您也沒查出個什麼來,不可能爲了您內心之中的相信,把這個案子一拖再拖。還請殿下將秦家人還回刑部,還權於陛下,應賞應罰,按律處置。”

    “蘇相擔心的,是本宮藉以查案之名,拖延秦家人的死期,那我們不如各退一步,”李蓉盯着蘇閔之,“本宮不推遲秦家處刑時間,可秦家處刑之前,他們需得在公主府由本宮之人保護,任何人不得提審。而本宮的人也能繼續審查此案,若在任何時候,查出秦家有冤的證據,皆可翻案。”

    蘇閔之得了這話,有片刻猶豫,謝蘭清卻是斷然道:“不行,陛下已經給過殿下諸多機會,殿下卻在我刑部多番鬧事,今日所商討的,根本不該是秦家案,而是殿下屢創刑部如何處置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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