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雙雙跑過去護住劉工,面向手持摺扇的青年皺着眉頭說道:“何師兄,是不是有點兒太欺負人了?”
那姓何的男子微微皺眉,曾暖馬上過來打圓場,拉着孟雙雙手臂,轉去看着手持摺扇的何姓男子,輕聲道:“何園師兄,他們只是路過,又沒做什麼壞事兒,你何必如此?”
話很少的女子黃朵,看着分作兩處的自家人,一時間有些難以抉擇。
何園搖頭笑道:“兩位師妹,你們到底是江湖走的少了,尋常人哪兒會帶着這詭異黑狗,又怎會有這長角雌鹿?”
另外一個挎刀男子叫作王浪,他笑咪咪道:“這兩人說不定就是真正的鬼哦!”
外面的白衣青年摔了一身泥土,此刻終於爬起來,跳腳罵道:“你們真是有辱斯文!我好歹堂堂探花郎,怎由得你們這般欺負。”
其實暗自也在傳音劉工,“小子,忍住。這不光是一場戲,這也是你的一堂課。”
劉工不明所以,可依舊怒氣難消,他傳音問道:“師傅,憑什麼他們就覺得,想要的東西就能得到?”
張木流笑着答道:“總會有人這樣,還有不少人是這樣的。師傅是用劍的,本該爽利,可我始終覺得,得頭腦清醒且脈絡清晰的去斬出一劍,纔是真正的爽利。總不能看見不平事,不問個青紅皁白,舉劍就砍吧?即便砍死的是當時做錯事的人,那咱們怎麼確定,自己就是對的?”
少年沉思片刻,張口出聲:“先生,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卻沒回答少年,只是猛然間眼神驚恐,顫抖着舉起手臂,發出長長的“呃”聲,身體栽倒在水泊中,昏睡過去。
劉工心中長嘆,忒憋屈了!
心中雖是極其不情願,可依舊學着師傅栽倒在雨中。
破敗大殿的另一邊兒,只剩下半截兒的牆壁上蹲着個黑衣女子,小女孩模樣,一手撐着臉頰歪頭看着這處,看戲似的。
原來是鬼修妖苓。
“這膽量都敢說來捉鬼?還是兩個青衫大哥哥厲害些,都沒有嚇暈過去呢!”
王浪摘下橫刀冷笑不已,何園合攏摺扇,轉頭看了看曾暖,猛然祭出一道符籙,金光大放,照的一座破道觀如同白晝。
何園笑着說:“小小鬼修,竟敢現身我蓯舟島修士面前,當我金丹紙糊的嗎?”
說着手中符籙便脫手飛去妖苓,只一瞬間便貼住蹲在牆頭的小姑娘額頭,那鬼修頓時一動不動。
王浪笑着舉起橫刀縱身跳去,整座道觀都是略微抖了抖,一刀便將妖苓橫劈成兩半,一點兒阻礙都沒有。
兩位青衫男子一同轉身,各自看向一位女子,笑的十分得意。
曾暖皺着眉頭,心說縱使何王兩人是金丹境界的修士,這兇名赫赫的妖苓,怎的也不該如此不經打吧?
黃朵則是一副崇拜神色。
也唯有個孟雙雙,一直沒有搭理那邊兒動靜。這位年紀略小的女子先前撇着嘴從黃朵懷裏奪過樂青,將其與白麒麟一起放在一旁,又將張木流與劉工也搬到淋不到雨的地方,站在一旁氣呼呼的。
兩位青衫男子還未說幾句得意言語呢,後方那被斬做兩截兒的妖苓十分怪異的重新粘合在一起,一把撕下額頭符籙,揉成一團塞進嘴裏,嚼了幾下,或許覺得難喫,呸一口吐出來,笑着說道:“兩位哥哥不太行啊?這符籙可真難喫,刀耍的也難看極了。”
說着兩道陰森鬼氣如同箭矢般射去,何園與王浪應聲倒地。
這下兒且不說曾暖與黃朵,就連孟雙雙都炸毛兒了!
三位女子瘋了似的各自手中多出一柄長劍,飛身過去就與妖苓纏鬥在一起。
劉工疑惑無比,傳音問道:“不是瞬間就弄死兩個金丹了麼?怎的跟三個築基還能打這麼半天。”
張木流笑道:“人生着一顆鬼心,而鬼想看看人心。”
妖苓神色玩味,與三個女子打鬥不停,看着像是節節敗退。三位女子越戰越勇,黃朵出手最是狠辣,一邊兒眼淚長流,一邊兒只攻不守,任憑森森鬼氣侵襲自身,只是一副拼死也要把那女鬼戳幾個窟窿的模樣。
小孩兒模樣的女鬼忽然不想再與三人玩鬧,猛然頓住身形,微微一笑,一巴掌便將三人拍飛,脆弱圍牆瞬間倒塌。
曾暖嘴角溢血,苦笑不停,轉頭看了看血泊中的何園,有些惋惜。接着與她兩位姐妹說道:“看來我們今日就要交代在這兒嘍!”
黃朵並不理會曾暖,強撐着爬去王浪身邊,緊緊握住男子的手,一時間又哭又笑。
那個話最多的孟雙雙,對着曾暖笑了笑,轉頭看向那身上沾滿泥土的兩人,嘆氣道:“可惜了這兩個毫不相干的人。”
小女孩模樣的女鬼蹲在倒塌牆壁上,雙手捧着下巴,嘻嘻笑道:“呀!好一對兒生死鴛鴦啊!只是這兩個金丹太紙糊了,你看看,連一道鬼氣都擋不住,還學人家捉鬼。”
見無人回答,妖苓接着笑道:“既然你們如此相愛,那我先送你們往生。”
妖苓手臂猛然伸長,漆黑指甲往黃朵插去,後者坦然一笑,輕聲道:“咱倆到死可終於走到了一起了。”
原本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王浪忽然睜開眼睛,一把將黃朵推開,看着一副疑惑模樣又梨花帶雨的女子臉龐,這個名字極其隨意的漢子笑了笑,緩緩說道:
“對不起了。”
一隻手臂瞬間穿過王浪胸膛,血光四濺,這下兒是真的要死了。
黃朵被推到雨中,這女子此刻眼神呆滯,半躺在泥水中不知所措。
倒在不遠處的何園站立起身,以靈氣震散衣衫上的血氣,看着王浪搖頭不停,皺眉道:
“廢物東西!早說了玩兒玩兒而已,別當真。你卻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了。”
曾暖顫抖着嘴脣問道:“何園,什麼意思?”
手持摺扇的男子笑着看向女子,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憐憫:“原本想着你們被打個半死,我們再出來英雄救美的,可這王浪腦子拎不清,說好了玩兒玩而已,他卻動了心。死了活該!”
曾暖慘然一笑,倒在雨中任憑雨水敲打臉龐。
哀莫大於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