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反殺從現在開始 >018 畫地爲牢
    “危。”

    還在分道追擊賊人的其他黑衣衛聽到毅足的急呼聲,慌忙趕到之時,正看到驚魂未定的毅足面帶悲慼的提劍護着殷水流夫婦二人撤回。

    與之一併而來的還有滿面驚慌的女薔。

    她爲殷水流所騙,捧着匜盤迴去見到空空無人的房間,心中的慌亂可想而知。

    假公子若是藉機而逃,又或是被人所擄,基涉必然饒不過她,女薔哪敢先行彙報,火急火燎的出來尋人。

    昊天憐人,她並未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

    “公子”

    還不等女薔見到殷水流夫婦多說一些掩飾之言,驚魂未定的毅足已經將她的關心情切打斷。

    “固成被邪物惑亂心智,死在了亭外”

    衆人不禁齊齊色變。

    拔劍聲聲。

    黑衣們滿面戒備,團團將殷水流夫婦二人護在中間。

    女薔失聲道:“固士是否也是全身乾癟,精血全失而亡”

    商姓諸國,天子與國君無氏,尊稱黑衣衛這等武士,要稱對方的氏加士。

    殷水流瞥了她一眼,從女薔的這句無心之言裏,獲取了基涉幾人一直不曾與他說過的一樁府中變故。

    闕無殤的居所裏,如固成這等詭異死法已經不是首次了。

    “去告知家宰,讓他來此見我。”

    逃亡計劃已經失敗,必然要以闕無殤的身份繼續僞裝下去,殷水流立時啓動他的第二個備案計劃。

    又吩咐左右道:“掌火照明。”

    女薔微微有些愕然,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殷水流的黑紋面具湊近到她面前,先是疑惑地出聲問道:“你是嚇癡了,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再冷叱道:“速去。”

    女薔的心尖有些發顫,不知道殷水流意欲何爲,在衆人的注視裏只能無奈應唯:“下妾這便去告知家宰。”

    她離去時,一步一回頭。

    殷水流沒去理會她,在火把未明之前,將旁邊一名黑衣衛的利劍拿來手裏。

    他沿着湖旁小道走了兩步,手中劍往黑暗當中的花卉叢裏擲了出去。

    衆人有些不解的懵然。

    急速旋轉的利劍轉瞬沒入黑暗裏,忽地“叮”的一聲異響傳出,三尺銅劍反彈回到空中,於月色當中碎裂墜地。

    有眼尖的黑衣衛驚呼道:“那處也有血線。”

    毅足失聲道:“這裏的血線與那處是相連的,此物到底是何方來臨,竟是不畏利刃。”

    殷水流拉着鄭旦再往前去,黑衣衛們忙緊隨而上。

    血線的長度超出了衆人的想象。

    火把驅散了黑暗,卻帶來了使人爲之毛骨悚然的重重血色。

    吸食了固成的人血之後,詭異血線顯得更爲粗實了一些,或是藏於宅邸牆面之下,或是直接橫在人眼可望的道中。

    “這是”

    殷水流緊緊拽着鄭旦的手腕,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在他腦中。

    以人血爲飼,畫地爲牢。

    這是咒法。

    大殷邑的守藏室中有一本萬載,爲商殷數百年來由史官整理而出的三朝史冊,殷水流曾經細細翻閱過。

    卷一爲聖王本紀,記載着古中殷三朝之前的人間聖王。

    這是一個半真半假的傳說人物,撰寫的殷朝史官收錄了五百多篇上古時期的種種傳聞摻雜其中,使之極具神祕色彩。

    畫地爲牢的咒術便出自其中一篇。

    “如此咒法只存於傳聞中,三朝以來聞所未聞,這血線若非咒術,那又是何物”

    “今時四季混亂,夏冬已失,只餘春秋,人體祕藏的先祖遺澤頻頻爲人所獲,卻大多都與道德無關,不論是商殷還是列國,惡事頻發,一言不合便血濺五步,更有使人不明來歷的事與物。”

    “譬如那隱身人牙刃,又譬如這殺了固成的血線。”

    女薔亦步亦趨的與女葵隨在人後。

    想起方纔基涉聽聞殷水流的恣意妄爲,惡狠狠地望着她與女葵的目光,女薔仍然不免寒顫連連。

    她從未見過這幅模樣的基涉。

    好在有外人在場。

    不然假公子如此失控,她與女葵作爲監視者,只怕當場便會給如此暴怒的基涉一劍殺了。

    暗自慶幸過後,便是憂心忡忡。

    公子罹難前後,此間仿若被人詛咒一般,禍事連連。

    少君患疾,家左診斷爲入邪之症,每每發病都會大發脾氣,兼且有些神志不清,已是連殺了幾個女侍豎人,女葵的姊姊女添,在服侍少君之時,也爲少君所殺。

    好在公孫吉無事。

    家宰與家左並非事事都告知她與女葵,但是近來宅中命案頻發,鬧得人心惶惶,便連傅姆差都死了,女薔豈會猜不到事態的嚴重性。

    現在後門出現能殺人的血線,她爲假公子所遣,前來報知基家宰時,這才發現前面的聲聲喧譁是了何事而發。

    與後門一般無二的驚悚血線,在如此人來人往之地被人早早發覺,致以爲禍更烈,已經有數十人爲之喪命,嚇得外面的人再也不敢靠近。

    “已快到了。”

    女薔以身法緊隨在衆人之後,本以爲還要六七息的時間,前面的家宰等人卻忽然止住了步伐。

    她微微愕然,擡眸望去。

    燈火在側,火把在後,假公子站在前面的廊橋之上,被黑紋面具遮住的面目,使外人窺探不到他的半點表情流露。

    “他怎地敢這般從容不迫。”

    女薔心頭禁不住地砰砰亂跳。

    公子無殤一直佩戴在臉上的黑紋面具,並不能完全遮掩代替者的方方面面,譬如代替者的言行舉止,修爲深淺,內在氣質。只要其中一處露出破綻給予外人看到,定然會爲此生疑。

    廊橋並非室中,而此時有外人,女薔緊張兮兮的望向晁仿的背影。

    “晁仿,爵爲下大夫,毛國少正之子,爲南山莊園之主公子巢的妻弟,此次與公子一道受邀來南山狩獵,被公子巢安排在我們的左鄰。”

    殷水流的耳中傳來基涉的密語之聲。

    “無殤兄。”

    晁仿身着戎裝,正是風華正茂的年歲。

    毛國是夏修之國,與其他列國一樣,對人的稱謂與商殷不同,在非正式場合,不稱爵與官名,修爲若是同爲一個境界,喜好稱兄道弟,以示彼此親近,在修行路上相互扶持之意。

    雙方境界若是不同,則稱以先行與後行。

    “見你無事醒轉,本應當爲你高興纔是,只是此時我實在無心歡笑。方纔聽你身旁女侍說,你這後院也出了殺人邪線”

    晁仿走上廊橋,面有慼慼,左右張望,又問道:“那邪線在何處”

    “你休要開口說話,現在咳嗽幾聲,扮作搖搖欲墜的模樣,我來爲你掩飾。”

    基涉阻止不了晁仿同行,路上便已經想好了藉口。此時竭力壓制着心中的怒火,再次以密語吩咐殷水流行事。

    “晁大夫爲何如此相問,難道別處也有這等殺人邪線麼”

    列國之稱歸列國,商殷之稱歸商殷,早已經涇渭分明兩百多年。

    基涉縱使再能故作鎮定,聽聞殷水流如此超脫他掌控的肆意妄爲,也禁不止面色微微僵住,於袖中緊緊握着拳頭,心中的殺機頓時如山洪般涌出。

    “這個流亡卿子”

    與基涉並肩而立的采薇也在暗中險些咬碎了貝齒,將右手放在最舒適的拔劍位置,隨時做好魚死網破的殺人準備。

    這個假貨竟然如此膽大包天,他將晁仿當做了什麼人

    對方豈是那般易糊弄的

    “無殤兄,不止你這居所,便連我的住所都有。可憐我那妾室,剛剛入門不到三個月,便這麼被邪線所害。”

    晁仿面上的憂慮多於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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