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戲子 >068 童子試(二)
    “楊柳春風三月三,畫橋芳草碧纖纖。一雙燕子歸來後,十二紅樓卷繡簾。”

    三月初的南方,已是花開草長,比起依舊有稍許微寒的大西北,這裏已經算惠風和暢了。即便如此,早起時,依舊有些微涼。有了昨日倉促出門的經驗,晚娘今日早起了些,待沈臨上門,梅長青主僕二人早已收拾停當,從容出門。

    上了馬車,唐胖子尚且還好,一如昨日一般,上了車就睡眼朦朧的倚着車廂打哈欠,沈臨卻有些不大對勁,自出門見他,梅長青總覺得他今日似乎哪裏有些不對,看向自己的眼神裏總是怪怪的,此前,大抵是懾與沈老的警告與自己的那頓胖揍,他對自己恭敬是恭敬,但眼底總有幾分桀驁不馴、不服,今日的這番恭敬卻像是發自內心的。

    每當與梅長青對視,沈臨總是目光躲閃,他與梅長青的關係實際不熟,拋開煙花巷他胖揍自己那次,也就昨日閒聊過幾句,那時候沈臨居高臨下,便是放低了身姿,也不過與梅長青平等罷了,今日卻不同,自打聽了祖父之言,他才知道,梅長青不僅才能遠高於自己,便是自己引以爲傲的身份,在人家眼裏也算不得什麼。

    人都是這樣,沒了可仰仗的傲氣,他才能懂得什麼叫謙卑。

    梅長青不知道沈臨爲何如此變化,也懶得去糾結這些問題,眼下他正盤算着一會兒的詩賦考試,雖說大腦裏有唐詩三百首墊底,但免不了還是有些忐忑,天曉得考官會出什麼類型的題目。

    文采如當年的“詩聖”杜甫者,也是一輩子屢考屢敗,臨了也沒考中個進士,爲啥梅長青當年也很好奇,要知道,自中唐起,進士科第一場皆或詩或賦,都不如大周這般一詩一賦複雜。

    爲此他專門百度研究過,有將原因歸咎於他不善經營人脈關係、有說當年官場黑暗的但梅長青不敢苟同,不善經營人脈從他“騎驢十三載,旅食京華春。朝叩富兒們,暮隨肥馬塵。殘懷與冷炙,到處潛悲辛”一詩中可見,杜甫非是那種放不下面子求人的人,再從他獻過吹捧皇帝的“三大禮賦”也可以看出,他並非“木頭”一根;至於扯上官場黑暗那更是純屬扯淡,杜甫本身就是個妥妥官二代,他祖父杜審言不僅是進士出身,而且做到膳部員外郎,算是核心權力圈”中的一員,父親杜閒也當過奉天令,當年尚有貧寒之子登堂,他又怎能怪官場黑暗呢

    歸其原因,不外乎就兩點。

    其一,就是他不善經義、策論;其二,他詩賦寫的好,但不一定科考裏的詩賦也寫的好。科考裏的詩賦,不僅要迎合時政,更要“光明磊落”,寫出當政者要求的“正能量”,而非抨擊時政的悲悽之詞。

    同昨日一樣的等待,一樣的流程,只不過少了一番陳少卿與沈臨等人的鬥嘴,少了一些樂趣。

    梅長青坐的依舊是“天字壹號房”,大抵在院試之前,這裏會成爲他的“專座”。進門後,他見到了經考時翻看他試卷的巡官,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官吏,錢塘縣主簿,名爲馬思遠,馬思遠見到梅長青,衝他禮貌一笑,梅長青不敢怠慢,還以微笑後,進入號舍靜坐等待。

    他可不敢跟巡官有什麼多交流,天曉得背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要知道,歷來科考都不只是學子們在博弈,政治鬥爭在其中從來都沒落下它的顏色,兩人要是再多點交流,指不定會被人戳着脊樑骨,捏造出個什麼幺蛾子呢。

    “噹噹噹”

    銅鑼聲響,待考卷發現後,他才鬆了口氣,如他料想般的一樣,一詩、一賦。詩題,“水陸草木者甚多,何爲之氣節”;賦題,“賦以梅。”

    梅長青邊手裏研墨,邊腦子裏搜尋,他腦海裏這樣的詩賦存儲不少,片刻便挑選出兩首相對較應景迎政的詩賦,賦定梅,乾脆詩也寫梅,於是,待墨澤均勻,他蘸墨揮毫,詩,梅,“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爲有暗香來。”

    寥寥二十一字,一氣呵成,不過纔是盞茶功夫。梅長青又開始發愁,再抄一首賦,也頂多不過一個時辰,眼下尚早,早早寫完,自己該做什麼雖然科考可以提前交卷,但如此一來,免不了會落下個狂生之名,這名在這個年代可不是什麼好名,基本都沒什麼好下場,好比如三國的禰衡、楊修

    既不能提前交卷,梅長青乾脆閉目休酣,直至日懸中天,纔再次動筆,梅花賦唐宋璟梅花賦,“景翳翳以斜度,風悄悄而亂吟。坐窮檐而後無朋,進一觴以孤斟。步前除以彳亍,荷藜杖於牆陰。蔚有寒梅,誰其封植未綠葉而先葩,發青枝於宿枿,擢秀敷榮,冰玉一色。胡雜遝乎衆草,又蕪沒於叢棘,匪王孫之見知,羌潔白其何極萬木僵仆,梅英載吐;玉立冰潔,不易厥素;子善體物,永保貞固。”

    未免寫完等待,梅長青乾脆邊寫邊練起書法,凝神用心,一番抄寫下來,時辰也已不早,待他擱筆休息,馬思遠如昨日般,再次站在他的號舍前,端卷查看,沒一會兒,面色變的複雜,久久不願釋手,直至鑼聲響起,他才緩緩收起試卷,對這梅長青微不可聞的讚了聲“好”。

    考官們收好一衆學子試卷,待學子們離開後,將之交於學官封好,才各回了衙門。馬思遠進了縣衙後院,縣令楊寧正坐於堂上與縣丞閒聊,見他進來,便笑道,“思遠辛苦了,巡考兩日,可有發現良才”

    馬思遠苦笑一聲,謙虛道,“卑職不過一舉人出身,哪敢妄評良才。”接着正色道,“不過試卷倒是看過幾份,那陳氏公子陳少卿,沈氏的公子沈臨,倒是才如其名,非是泛泛之輩,更讓卑職驚喜的是,大人治下,怕是要出一奇才,當真是可喜可賀。”

    “哦奇才”

    楊寧一臉驚喜,他乃附郭縣縣令,屬上縣縣令,官居六品,比一般縣令官高一兩品,可謂是幸也不幸,存在郡府眼皮之下,如無什麼特殊貢獻,他這輩子的官運怕是也就如此了。若他治下一旦能出個進士,便算他行政教化之功,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時候朝廷必對他有所嘉獎。

    當下便欣喜的問道,“思遠快說說,這奇才是哪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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