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戲子 >093 院試(完)
    “噹噹噹”

    銅鑼敲響,詩賦考結束,王先生收斂目光,神色複雜的拿走了的答卷。

    與梅長青而言,這鑼聲頗爲悅耳,是一種解脫,既讓他脫離乏味,又讓他從王先生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下逃離。然而,對不少學子而言,這鑼聲無異於“催命符”,甚至有人出門就掩面而泣,大抵是沒答完的緣故。

    壓抑的“嗚咽”聲,讓梅長青瞬間沒了欣喜,忍不住捫心自問,“自己這種“開掛”,對於其他寒窗十年的學子來說,是不是不太公平”

    答案是肯定的。

    但梅長青卻不會“聖母”般的爲此自責,中榜者數百,他不過是佔了一個名額而已。再者說,一切皆是個人命緣,在這方混亂的世界,你可以有“仁心”,有憐憫,可以心懷天下,但絕不能“不自量力”,自己在汴州那會兒,哪怕是投門無路,可有誰同情過自己

    有實力才能主持正義,沒實力說什麼都是虛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接濟天下”,“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我都餓着肚子,憑什麼管你

    將書簍遞給燕小乙,梅長青立在街角處等待沈臨,沒一會兒,就見他從貢院裏走出,看得出來,他心情挺好,應該考的不錯。

    瞅見等在那裏的梅長青幾人,沈臨快步走了過來,微腫的臉頰上展開笑容,看起來有些滑稽,還不待近前就拱手抱歉。

    “有勞小叔父等候,侄兒慚愧,您這場答的如何”

    “我也剛出來,答的還算不錯,不過我猜,賢侄也應該答的挺好吧”

    “嘿嘿”沈臨傻笑兩聲,得意道,“不知怎麼的,小侄覺得自己今天頭腦清晰,讀題就有了靈感,答起來也頗爲得心應手,都感覺超常發揮了些。”

    見他一臉嘚瑟模樣,梅長青沒忍住揶揄道,“如此便好,看來大兄那兩嘴巴子抽的不錯,竟將你抽啓了靈智,要不秋闈之時,再讓他抽你兩個”

    “小叔父”

    沈臨一臉哀怨,伸手摸了摸兩邊微胖的臉蛋子,梅長青不提還好,一提他就感覺臉頰隱隱作痛,想起那兩下帶風的大巴掌,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哈哈哈”梅長青受不了他“哀羞”的目光,扭頭邊走,笑道,“走了,枯坐一天,腹中滴米未進,倒是有些餓了。”

    “是挺餓,小叔父,您是不知道,我隔壁那小子忒可惡,真不知他是來應考還是來享受竟然備了美酒佳餚,跟小侄那不成器的小舅子一個德性。他午間用餐時,香味四溢,勾的侄兒肚裏饞蟲作亂,心底直癢癢,明天咱也帶些吧免的再”

    聽完他絮絮叨叨,梅長青沒有拒絕,點頭道,“可以。”

    心道,“果然是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

    其實,沈福走前也提醒過他倆,叮囑他倆帶個食盒,只不過二人沒當回事兒,以爲還像錢塘那時一樣,天微亮纔出門兒,趕到考完,也就大半天的光景,餓不到哪兒去。卻沒想到,他兩這次是四更天用餐,傍晚放考時,已是飢腸轆轆。

    回了客棧,叔侄兩敞開肚子吃了一頓,也許是餓極了,往日裏喫淡了嘴的菜食,今日喫起來卻格外清香。喫過飯,兩人挺着肚子,打着嗝兒回了房間。明天是經義考,梅長青對此沒什麼壓力,回房後,直接倒頭入睡。

    依舊是四更起牀,五更出門。

    只不過相比於昨日,柱子與沈家僕人手裏多了個飯盒。

    入場開考後,梅長青瀏覽一遍試題,不是很難,便靜心開始答題,趕至中午時,已經答完大半,於是擱筆休息,打開食盒準備飽餐一頓。

    食物很簡單,卻很饞人,半隻雞,一碟蘿蔔絲,一小壺清酒。

    梅長青喫過,窩着休息了會兒,待日上半空,拉了下簾子,開始繼續答題。

    傍晚交卷,他出門便遇見了沈臨,見其表情輕鬆,梅長青猜他答的不錯,也是,有善經義的沈老培養,他的經義怎麼會差

    第三天考策論,梅長青不敢大意,這是他最薄弱的一環,當晚便拿出帶來的範文讀了幾篇,待牢記流程、手法後,才躺下入睡。

    策論答起來,果然沒有前兩場那麼順手,而且,院試策論的難度,似乎比縣試府試都大了些,提問角度刁鑽,答案空間狹小。好在梅長青依舊曆經了縣試、府試,又得了沈老不少範文資助,此刻答起來,卻也沒有縣試時那麼蹩腳。

    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咬筆斟酌,匆匆下筆,又時有停頓,趕至中午時,梅長青才答完一半。

    日上半空,氣溫開始悶熱,躲過幕簾偷闖進來的日光有些刺眼,梅長青起身扯了下簾幕,落座間,肚子“咕咕”直叫,有些餓了,索性順便打開食盒用餐。今日他可沒敢像前兩日那樣恣意,也沒敢飲酒,匆匆吃了飯食,解開衣領扇了幾下,待解了胸口悶氣,提筆繼續思答。

    離放考大概還有半個時辰時,梅長青終於擱筆,擦了把額頭的細汗,大致掃了一遍答卷,心裏頗爲滿意,喘了口氣,悠閒起來。

    考場裏很安靜,聽不到外面街上的喧譁,頂多偶爾能聽到兩聲壓着嗓子的咳嗽聲。考生們也沒人敢,也顧得及吭氣,皆盡奮筆寫書,爭分奪秒,生怕不能答完。

    “噹噹噹”

    宣判的銅鑼聲響起,宣告着院試結束,場內一陣兒鬨然,隱隱夾雜着幾聲“嗚咽”。

    “衆考生擱筆,禁聲,違者考卷作廢,五日後放榜”

    衆考生立馬安靜,唯有考官輕微的腳步聲,與收卷時發出的“唰唰”聲,大約半柱香的功夫,考官們收卷完畢,銅鑼聲再響,放考。

    考官走後,一衆學子出舍,終於有人安耐不住,當場痛哭流涕,有人同情的觀望,卻沒人上前勸慰,圍在周邊的同窗站在一旁,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同是天涯淪落人”,自己尚且前途未知,豈敢規勸他人

    時也命也

    失落的哭聲感染了一些人,也禁不住跟着小聲啜泣,哀嘆自己時運不濟。

    有悲者,自然也有喜者,少許學子洋洋得意,路過時,輕哼一聲,扭頭鄙視一眼,笑容輕蔑,昂首挺胸的灑然離開。

    梅長青沒有駐足,轉身大步離開,這很“科舉”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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