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宗澤嘆了口氣,覺得自己要操心的事情還真多。只是,他要操心的事情又何止這麼一丁點,因爲李綱竟然找他宗老頭問罪來了。
李木頭憤怒之極,因爲他發現宗澤送給樞密院的戰報竟然是假的,這不僅僅是在欺騙樞密院,同時也是在欺君。
宗澤老神在在往椅子上一靠,雙手攤開耍起了無賴,聲稱他纔是正牌的殿帥府太尉,知樞密院事,只不過還沒上任而已。戰報這種事本就是應該他管着的,報上去的是爲了讓陛下寬心。做臣子的,自當爲君父分憂。
李綱突然覺得眼前這人不是宗澤宗汝霖,而是那個十分不想見面的田十一。自己的老朋友,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那副無賴模樣,竟與姓田小子有四五分的相似。
假戰報只是隱瞞了信陽軍去蘄春城攻打杜壆一事,宗澤自從打算把李綱先留下來,就知道這事是瞞不住的。因爲信陽軍五萬餘士卒,大營裏少五萬人是非常明顯的,以李綱之能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李綱是很傳統的大宋士大夫,認爲只要剿滅淮西王慶就算是大勝了,至於杜壆雖也是叛軍,但既然已然脫離了王慶,自然應該以招安爲主。何況大軍分兵本就是大忌,如今又瞞着朝廷,這讓李木頭如何接受得了。
宗澤連忙贊同李綱的觀點,兩個人一起抨擊起田十一的胡作非爲來。一邊抨擊,宗澤一邊將杜壆所做之事一點一點透露出來。李綱聽了杜壆的爲人處事,言語上不知不覺產生了變化,最後竟也說此人不可留。
兩個人說到敢後,迷迷糊糊竟商討起如何才能殺死杜壆來。最後兩人意見相同,非田十一無法戰勝此人。
說到這裏李綱懵了一下,自己咋被宗澤繞進去了呢。按自己剛纔的想法說法,田十一分兵去打蘄春城乃是最佳的選擇,這完全背離了剛剛的初衷啊。
揉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李綱突然驚醒,宗澤從開始就在表面上贊同自己,卻一直引着自己跟着他的思路走,這種說話的方式很是熟悉,不正是田十一常用的手段嗎?
驚愕地望向宗澤,李綱覺得自己的老友宗汝霖已經被帶壞了,這田十一果像疫病一般,有着極強的傳染力。
李綱搖頭嘆氣,對於宗澤如此年紀也能被田十一帶偏這件事表示無奈。至於假戰報一事,如今看來已不能再追究了,因爲田十一分兵打杜壆,確實是最佳的選擇。這事不僅不能追究,李綱還得幫宗澤瞞着,因爲朝廷裏那些個大人們只會抱着先人的兵書說理,絕不會思考實際形勢的變化。
田十一還沒有來,李綱卻說要走,宗澤當然不能讓他走。李綱回朝就是爲了辭官,這事不僅關係到李綱的個人前程,還關係着大宋的火藥局,乃至整個朝堂的走向,萬不可讓李木頭率性胡爲。
其實根本不用十日,第七日田十一就帶着三百王牌軍回到了新倉大營。
剛剛聽說了李綱的事情,田十一確實氣得夠嗆。明明將各種章程寫得一清二楚,李綱卻沒有當成一回事,這才導致了慘劇的發生。但無論多生氣,事情總還是要解決的。不管怎麼說,李綱是管理火藥局的最佳人選,若是再換個人怕就不是生產和運輸中的安全問題了。試想一下遼國、金國乃至西夏、高麗、倭國都掌握了火藥的配方,接下來世界的格局將會發生完全不可預測的變化。
快馬馳進新倉大營,田十一直接衝進了李綱的營帳。
看到田十一滿臉怒氣地闖了進來,李綱不禁嚇了一跳,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以李綱的智力,一見到田十一滿臉怒氣,立即就知道自己被宗澤出賣了,心中也是很憋屈。
田十一“啪”的一下將“火藥局計劃書”的副本摔在桌子上,瞪着李綱質問道:“一千三百士卒,你打算如何償還這筆血債?”
李綱的臉“呼”的一下變得漲紅,一邊緩緩起身一邊哆嗦着嘴脣說道:“李伯紀,願以死謝罪。”
說着,李綱開始左顧右盼,似是想要找件兵刃當場自殺。
“屁!”田十一怒喝道:“你愛死不死,你死了能換回一千三百條性命嗎?”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李綱雖然犯了錯,自尊還是有的。
雙手按着桌案強行支撐着身體,李綱用壓抑地聲音反問道:“你又待如何?”
田十一再度拿起剛剛摔在桌案上的“火藥局計劃書”副本,猛地甩在李綱面前說道:“我要你把每一條章程都倒背如流,我要你保證十年內火藥局再不出任何安全事故,我要你用行動去贖罪,確保更多人的安全,不讓這種事情再發生。我要你十年內不得離開火藥局,就算趙官家讓你交出火藥局,那也不行。”
面對田十一的咄咄逼人,李綱也是愣了一下。田十一的要求與他心中所想有些出入,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爲這件事負責。大宋朝的人嘛,思維與田十一總是有些偏差的,他總覺得只有自己死了,才能對得起一千三百條冤魂。
田十一話裏話外的意思李綱也聽明白了,就是讓他至少再管火藥局十年,不許出任何意外,避免更多的人因疏忽而喪命。
緩緩坐了下去,李綱沉默不語,兩種思維不斷在頭腦裏碰撞着。躲在外面的宗澤連忙鑽了進來,一邊責怪田十一情緒太激動,一邊開導着老朋友李木頭。
“出去。”田十一和李綱異口同聲對着宗澤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