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泌一臉笑嘻嘻的模樣,李承休點點頭,只問了一句“聖人可安好”,便去了藏書樓。周氏則問他書院酒可成爲貢品。
李泌笑着說道:“不是貢品。不過,但凡宮中有需,書院則當敬獻。”
周氏有點失望,嘟囔着“既然不是貢品,這宮裏要用,就該付錢纔是”。
等周氏走後,李瑁和李璡幾乎是同時走了過來。李泌看了一眼李瑁,然後轉臉看着李璡說道:“恭喜汝陽王,現在你已是釀王了。”
李璡一聽愣了一下,隨後便哈哈大笑起來。汝陽王是郡王,壽王則是親王,李璡的爵位比李瑁就低一等。
這個釀王雖然有點不倫不類,可這是親王銜,等於是自己升爵了。李氏皇族,上一代是親王,下一代只能是郡王。再往後,混得好的頂多也就是國公。
想到自己已經是親王了,李璡拱手對李泌說道:“多謝小先生,若不是小先生讓我釀製書院酒,我這個汝陽王就做到死了。”
李泌說道:“大喜的事情,怎麼說到死了?只是,詔令要等幾天才能下發,你莫要得意太早。”
李璡呵呵一樂,一臉得意的看向李瑁。李瑁笑了笑,然後就看向李泌。李泌裝作沒看見,徑直朝後院走去。
李璡很機靈,知道李瑁有話要問李泌,就找了個藉口走了。李瑁緊走幾步追上李泌,不等他開口,李泌就說道:“不要想她了,該做什麼做什麼。”
李瑁頓時如遭雷擊,傻傻地站在了原地,一臉茫然的樣子。
李泌心有不忍,就回過身來對他說道:“世間事,最難的是挽回一個變心的女人。環環在那人身邊,現在雖然沒有名分,可比任何一位嬪妃都要得寵。我估摸着等你這守孝期一滿,環環就是------”
李泌沒有忍心說完。當初他給李瑁出那個守孝的主意的時候,一個是給李瑁出氣。再一個就是李瑁只要不另娶王妃,這楊玉環名義上就永遠是壽王妃。
只要楊玉環還是壽王妃,玄宗就沒法給楊玉環一個名分。當初李二納弟媳爲妃子,那也是他這位弟媳已經成了寡婦。還有玄宗他爺爺納武后爲後,那也是在李二死了以後的事情。
李氏皇族雖是開放,可至少名義上還不敢公然把自己兒子的妃子,封爲自己的嬪妃。現在玄宗和楊玉環在一起,堵衆人嘴的就是那道“度壽王妃爲女道士敕”。
李泌對此有言,“掩耳盜鈴也”。
李瑁也明白,三年守孝期一滿,楊玉環就真的和他沒什麼關係了。李瑁心有不甘,突然衝着李泌喊道:“我不再娶,一輩子也不再娶,我要讓那人永遠也無法------”
李瑁說不下去了,眼裏已是滿是淚水。
李泌嘆了一口氣,心說楊玉環雖是嫵媚動人,可確實有點過於豐腴了。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誰叫你爺倆的眼光如此出奇的驚人一致的,總要有一個受到傷害的。
“我就吊死在這棵樹上,給那人看看不行嗎?”
“行,太行了。估計環環看到你吊在樹上,真的會流兩行清淚。不過,我相信她轉眼就會抹去淚水,和那人又在華清池裏嬉戲打鬧,醉生夢死。”
估計這話說的太狠,李瑁聽了後竟然是身子晃了兩晃,“小先生,我暈”。
李泌沒良心的說道:“暈點好,省的你傷心過度,最後得了心臟病。”
“心臟病?”
“就是心疾。”
李瑁搖搖頭,說道:“我也知道自己若是想不開,日久天長怕是要落下心病。可我這心裏總是放不下她,總想着大醉一場或許會好些。”
李泌一聽,心說這好辦啊,便指了指後院那邊說道:“今日我就破例一次,你去把李璡叫來,咱三人就喝醉一次。”
就這樣,三人大醉一場。李瑁醉過這一次後,似乎是想明白了,知道楊玉環再也與他沒什麼牽扯了。
而李泌則暗暗放下心來。在華清宮時,玄宗和李泌說起過李瑁。當他得知李瑁在書院裏還算是安靜時,便臉上露出放心的樣子。
李泌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明白,李瑁此時怕是已經成了玄宗的心病。李泌知道,玄宗越是離不開楊玉環,心裏就會對李瑁越糾結。
而楊玉環不會一直這樣沒名沒分,靠着一個楊真人的名號,做着那個“娘子”。如果玄宗等不及了,說不定會讓楊玉環變成寡婦。
這樣,玄宗納楊玉環爲妃,則不過是步李二的後塵。既然李二早有先例,現在不過是弟媳變成了兒媳,世間的人便沒有那麼多的詬病了吧?
就怕玄宗是這樣想的。所以,李泌覺得當務之急,則是不要讓李瑁出事。玄宗能做出一日殺三子的事情,爲了他心中所愛,找一個莫須有的理由,再殺一個李瑁也不是不可以。
況且,李瑁也不是沒有把柄在玄宗手裏。當初,太子等人出事,事後玄宗後悔,也說過“武惠妃所爲,皆爲李瑁”的話。
而且,李泌發現玄宗有個毛病。估計是他的兒子太多,在他眼裏,這些兒子的分量比不上他喜歡的女人。爲了那些女人,他可以隨時捨棄這些兒子。即使這兒子是太子,他也毫不猶豫。
現在,李瑁又處在這種局面中。李泌堅信,玄宗爲了楊玉環,會毫不猶豫的捨棄李瑁。
而李瑁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都是因爲他隱身於書院,基本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要李瑁露出一絲怨言,被玄宗知道後,等着李瑁的就是一個死。
李泌不可能永遠把李瑁留在書院裏看着。所以,李泌要讓他走出對楊玉環的執念。對楊玉環的不捨,已經是李瑁的心病。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也成了他老子的心病。
心病要用心藥醫。玄宗治自己的心病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一刀切。
而這一刀,就是切向李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