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珽帶回來的信息,同時也驗證了王忠嗣來信說的那些事情。李珽還告訴他,安祿山更胖了。不但胖,眼神也不太好使了。
有一次,李珽有意指着遠處的牛羊說,那邊有一羣馬。安祿山眯眼看了看,說那是平盧軍的戰馬。
“由此可見,安祿山已經目不能遠視,離瞎眼不久矣!不過,小先生,你特意囑咐我見到安祿山後,一定要看看他的眼神怎麼樣,是不是知道他要瞎眼啊?”
李泌心說安祿山吃了那麼多白糖豬油餡的脂餅,還喝了那麼多加了木精的書院假酒,此時還能騎馬,已經是了不起了。
放在一般人身上,早糖尿病併發症加上肝中毒見閻王去了。
李泌道:“安祿山瞎眼之前,一定會搞事。所以,知道他眼睛是什麼狀況,很重要。”
李珽點點頭,道:“李餘那裏,能收集到的消息很多。我在那裏時,一名學子告假,說是其父要去雄武城,他本不想去,問李餘能否給他留着位置,等他回來後繼續上學。
李餘問他父親去雄武城做什麼,幹嘛要帶着家人一起去,那名學子說,那裏新近去了一批胡人士卒,不但有奚人、契丹人、還有其他胡人,說的話很雜,需要他父親這樣的通譯。”
李泌沉思片刻,心說安祿山徵召這麼多的胡人士卒,顯然是有別有異心。可操蛋的是,他可以報給吏部、兵部和戶部說,這是爲了防範胡人進攻,才徵召了這些士卒。
這樣,吏部會給他一些官職名額,兵部也會給他調撥裝備,比如馬匹弓弩,而戶部會給他撥付相應的軍費。
至於安祿山從管轄之地得到的資財,則可用在他想用在的地方。比如,這次李珽回來,就是帶着價值十萬錢的資財回來的。
“安祿山賄賂於我,無非是他也不知道我此去營州真正的目的。所以纔會出手如此大方。”
“是啊,雖說你去營州到的是書院,可在安祿山眼裏,一位釀王去書院,說是來釀酒的,他心裏肯定不相信。所以,拿錢堵你的嘴,讓你回來後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別說。”
“哼,這點錢就想堵住我的嘴,這安祿山也太小看我了。”
李泌呵呵一樂,叫楊綰帶人將錢收入庫房裏,還囑咐道:“這筆錢不造冊登記,將來,有別的用處。”
李泌又拿出一封來信,對李珽說道:“這是王忠嗣的來信,前些日子,安祿山看中了王忠嗣的那些汗血馬,就上奏聖人,說奚人契丹人要一同來攻打幽州,讓聖人下詔,命王忠嗣支援他一些士卒,最好是王忠嗣手下那些東陽府兵。”
“東陽府兵不就是王忠嗣的親衛嗎?這王忠嗣如何會答應。”
“王忠嗣豈能讓他得逞。王忠嗣早就知道奚人和契丹人被安祿山打的不成氣候了,他這次謊報軍情,目的就是想侵吞東陽府兵騎的那些汗血馬。
李珽笑了,問道:“安祿山知道後怎麼說?”
李泌微微一笑,道:“安祿山明白王忠嗣已經知道了他的意圖,怎麼敢讓王忠嗣帶兵去幽州,發現他的底細。於是,這貨上奏聖人說,不借兵了,他自家使使勁,也能消滅來犯之敵。”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起來。笑過後,李泌又說道:“你以爲此事就這樣了嗎?安祿山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上奏朝廷說要修築雄武城,用來儲備糧草和兵甲,以此來防範奚人契丹人南犯。
只是,平盧幽州軍力一方面要枕戈待旦,防範南侵之敵,一方面要修築城池,人手就不太夠,懇請朝廷命王忠嗣帶人來幫助築城……”
李泌還沒說完,李珽便被安祿山氣樂了。他搖頭苦笑着說道:“這安祿山如此雞賊,王忠嗣先前說帶兵去打進犯之敵,他不讓。轉眼就讓朝廷命王忠嗣帶人去給他築城,也是用心良苦啊!”
李泌冷笑了一聲,說道:“誰說不是啊!朝廷那些人一聽這是好事,再加上李林甫需要安祿山制衡王忠嗣,就下令讓王忠嗣帶人前往雄武城,幫安祿山修築城池。”
李珽趕忙問道:“王忠嗣何爲?此一去在安祿山的地盤上,別說那些汗血馬了,就是他帶去的精銳士卒,安祿山也有辦法扣爲己有。”
李泌點頭,道:“王忠嗣也知道此一去就是這個下場。可皇帝的詔令在那裏放着,他不去肯定不行。”
李珽急了,道:“王忠嗣身爲四鎮節度使,怕安祿山做什麼,不去就是了。”
李泌一瞪眼,道:“他是怕安祿山嗎?他是怕你那位親叔叔。”
李珽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頭,不吭聲了。
李泌又說道:“王忠嗣知道這一次躲不過去,一定要去一次才能堵住別有用心之人的嘴。於是,他就讓人給我送來急報,想尋一個妥當些的主意。”
“小先生有什麼好主意?”
“去,一定是要去的。不然,李林甫就會告他一個違抗詔令的罪名。可去了,安祿山就會對他不利。侵吞他的兵馬是小事,說不定他會讓人假扮來犯之敵,裏應外合把王忠嗣弄死也有可能。”
李珽也點頭道:“安祿山一定會這樣做。他怕的人裏,武有王忠嗣,文有李林甫。餘者,皆不放在眼裏。”
他說完這話後,發現李泌正斜眼看着他,便猛然拍了一下腦袋,又說道:“能文能武的那些人裏,他只怕小先生一人。”
這樣一說,李泌才笑了起來。不是李珽拍李泌的馬屁,而是安祿山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大唐小先生的那雙眼睛不可直視,盯着看久了,自身便如墜入無底深淵,且周身寒不可擋。可怕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