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李承休告訴他們，吳道子說的這九陰大陣，就是需要九九八十一隻裝滿穢物，而且是用了很久的糞桶。只有那樣的糞桶纔夠陰。然後按照吳道長畫的陣法，擺在書院四周，還有李泌藏身之處。這樣，這九陰大陣就算是布成了。</p>
既然是極陰的九陰大陣，那麼，這些看起來明顯是新買的水桶，自然不夠陰。這樣一來，這裏就不需要這麼多的人，也不需要這些水桶了。</p>
所以，李承休告訴他們，水桶可各自帶回，若是有願意留下的水桶，書院會如數付錢。</p>
他這樣一說，衆人心中都釋然了。他們想着既然是道士吳筠的法子，自然是管用的。只聽這陣法的名字吧，九陰大陣，且用來佈陣的都是一隻只裝滿屎尿，用了許久的糞桶，肯定就能讓那些喜愛乾淨的仙人們遠離此處。</p>
於是，衆人紛紛離去，也有人帶走了自家的水桶，可有人既沒有拿走水桶，也沒有要錢。原本就是爲了幫助書院，而專門去買的水桶，自家又用不着，就留給書院好了。</p>
李承休躬身長拜，一直到那些街坊四鄰，還有來幫忙的人都出了大門後，他才直起身子來。這時，那坊長和長安縣衙的那名衙役頭走到了李承休面前。</p>
那衙役頭行禮說道：“上官，我來此之前府君有交代，但凡書院有事，上官可隨意驅使。既然這街坊四鄰已是走了，這佈陣一事總需要人手吧？”</p>
李承休道：“多謝府君的美意，也謝過差官了。只是，這佈陣之人早有安排，故而就不勞你等了。”</p>
本來想留下了看熱鬧的差役和坊長一聽這話也只好走了。現在，書院裏只剩下那幾位先生和幾名年齡大一些的學子，另外就是從學宮那邊趕來的蘇煥、李餘、薛景仙等人。</p>
看到已是安靜下來的書院，此時周氏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像是放下千金重擔一般。</p>
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只是讓李氏和周氏家裏的人幫忙，怎麼就把縣衙的人也招了來？</p>
而這時候，李泌和楊綰慢悠悠的走了過來。周氏看見他一副無事人的樣子，頓時又着急了，說道：“泌兒，雖說是我和你阿耶聽了吳道長的話，不遍撒穢物了，可你還要躲在那裏，那口大缸上依然要塗滿穢物……”</p>
李泌轉頭看了楊綰一眼，那意思是你看到了吧，我阿孃是萬萬不會放過我的。</p>
楊綰只是笑了笑，並不多說什麼。看到蘇煥等人後，便對李泌說道：“小先生，我等只好按照你說的做了。”</p>
李泌低頭揮手，那意思是不要再說了，儘管去做好了。楊綰笑了笑，就朝蘇煥等人那邊去了。</p>
李承休道：“泌兒，這人都走了，不知這陣法……”</p>
李泌一副成事在胸的樣子，說道：“他們稍晚些來，肯定不會誤事。”</p>
李承修一看他這樣子，就說道：“這就好這就好……”</p>
周氏卻一臉擔心的看着他，有些無奈的說道：“吳道士的師尊當年也認定的事情，這吳道士……”</p>
“阿孃放心，自古修道如求學，就該是一代比一代強纔是。若是這一代不如一代了，那還不如不學呢！”</p>
到了傍晚時分，書院外面突然來了一幫人。領頭那人穿的乾淨利落不說，手上臉上還抹了香脂，散發着一陣陣香味。</p>
李承休看到此人後，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就明白此人來幹什麼了，趕緊問道：“楊兄，可是我家泌兒請你來的？”</p>
那人呵呵一樂，說道：“正是你家小先生讓人找的我，說是這裏有一單大生意……”</p>
說話這人姓楊，是城裏的一位富戶，在這長安城裏做着一份獨一無二的生意。</p>
說起他做的那份生意，人人碰到後都會捂住口鼻，覺得噁心。可要是他不做這份生意了，這長安城裏家家都要難受。</p>
沒錯，這人做的就是回收屎尿的生意。在這長安城外西北方向有處地方，就有他最大的一處攤曬屎尿的地方。</p>
而每到春季播種的季節，就是他那裏生意最好的時候。這人也曾嫌棄自家做的這生意味道太重，發了財後也曾改行做過別的生意。</p>
可不知爲什麼，他做什麼生意也賠錢，家中也諸事不順。於是，他就做回來老本行，結果，又是做的順風順水的了。所以，他對那些命啊運啊的事情也甚是相信。</p>
李泌派人找到他，把自家的事情和他說了後，這人感念李泌教給城中百姓改造化糞池一事，便滿口答應幫忙，還要出高價回收這些上過陣法的穢物。</p>
不過，他這時候帶人過來，卻是是從書院那兩處化糞池裏掏大糞。然後，再把掏出來的大糞裝滿他帶來的那九九八十一隻水桶、哦，糞桶裏。</p>
然後，他就會讓手下的夥計，按照李泌畫的那張圖，把這些糞桶擺好。</p>
九九八十一隻糞桶，是李泌認爲能唬住周氏的數目。若是再少些，周氏便覺得李泌是在騙她不說，還會認爲吳筠的道行太淺。</p>
好在這些糞桶都是這楊富戶帶來的。而這裏完事後，楊富戶會帶回去這些糞桶，還會如數付給書院一些錢，一些回收屎尿的錢。</p>
這楊富戶很會做生意，一些小門小戶人家的穢物，他都會派人隔幾日就上門回收，一個銅錢也不用給不說，相反，那些小戶人家爲了讓他們及時來清理茅廁，還會給那些幹活的夥計幾個賞錢。</p>
再有就是那些大戶人家，這楊富戶就會按月收取一點“清穢錢”。這樣不但白得了屎尿，還有一筆收入。</p>
但是對待衙門這樣的地方，和那些權貴人家，這楊富戶又會給管事的衙役和僕人一點小錢。這樣，自己那些夥計們去掏糞的時候，就沒人難爲他們了不說，而自家這獨一份的買賣，任憑誰也搶不了去。</p>
李泌認識這人的時候，聽他說起自己的生意經來，頓時覺得這人天生就該是做這一行的。而此人也確實很富有，是城裏數得着的富戶。</p>
本來書院這種地方，楊富戶的歷來做法是兩不找的。就是我給你掏糞，也不要你的“清穢錢”，也不給你錢。</p>
可李泌搞的這化糞池，讓許多人家學了去後，不但便利了城裏這些人家，也便利了這楊富戶。</p>
所以，這楊富戶就決定，給書院掏糞不但不能要錢，還要給錢，還要多給一些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