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很滄桑,表情卻很麻木淡然。
陳氏把這一切看在眼裏。
一行人到了正堂。
陸煙兒安排下人準備甜點和瓜果,“你們路上奔波勞累,肯定沒怎麼喫好,先喫點甜點墊肚子,喫點瓜果解渴,廚房正在準備午膳。”
羅閉月看他們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便很識趣地找個藉口退了出去。
陳氏給沈夏遞了一塊哈密瓜,“這是老三和三媳婦在行腳商那裏買的,味道好極了,不知道你有沒有嘗過,喫點兒解解渴吧。”
沈夏搖了搖頭,“我不渴。”
陳氏並不放棄,“不渴也可以喫,真的很好喫,我的話你還不信,難不成我會騙你?還是你嫌棄我們這裏的喫食不乾淨,太廉價,配不上你大戶人家少奶奶的身份?”
她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了刺。
沈老漢卻沒有在這時插嘴幫二女兒說話。
因爲他也很想知道,二女兒的臉到底怎麼了,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曾經那麼心高氣傲的二女兒變得膽小如鼠。
沈夏靜靜地看了陳氏一會兒,順從地接過哈密瓜,摘下臉上的面紗,在衆人不敢置信和複雜的眼神之下,麻木地喫完了整塊哈密瓜。
陳氏終於回過神來,“你的臉怎麼會這樣?”
那麼長一條疤,把整張臉都毀了!
沈夏輕笑了聲,擡手摸了摸臉上的疤痕,無所謂地說道,“不過是一條傷疤而已,瞧把你們嚇的,我人還活着不就好了嗎?”
陳氏氣急敗壞道,“你那是什麼話?女兒家的樣貌有多重要,別人不清楚,你難道還不知道嗎?你以前不是最愛臭美嗎?”
“家裏的麪粉,總是被你悄悄拿去塗臉糟蹋了,過年門上貼的對聯,你也撕下來折成一沓紅紙,當做塗嘴巴的,整天端一盆水在臉上塗塗畫畫,八歲的時候就用碳條塗眉毛,把自己弄成個大花貓……”
“你從小愛美愛到大,怎麼到了現在就不珍惜自己的臉,不好好保護自己的臉呢?是哪個王八羔子毀了你的臉?娘帶人去找他報仇!”
沈夏愣了一下,“你知道家裏的麪粉是我偷的?”
陳氏翻了個白眼,無語地說道,“你都塗到臉上了,我又不是瞎子,這都看不出來?不止我知道,你爹也知道,只是沒有拆穿你罷了。”
沈夏不解地問,“爲什麼不拆穿呢?”
她小時候不懂事,只知道愛美,一點都沒想過,家裏很窮,那些被自己糟蹋的麪粉,是很珍貴的糧食。
雖然不能填飽肚子,但用來做喫的,至少可以解解饞,比野菜窩窩頭好喫得多。
陳氏看了沈老漢一眼,“我發現你偷了麪粉,當然想打你了,還不是你爹願意慣着你,說什麼女兒家愛美是好事,給你買不起胭脂水粉,麪粉還是買得起的。結果倒好,給你慣出一大堆壞毛病,心氣兒越來越高,眼睛都快長到腦殼頂上了!”
沈夏想到自己小時候做的種種荒唐事,既覺得好笑、歉疚,有覺得懷念和遺憾,終究匯成一句話,“對不起。”
小時候多好啊。
可人總是不滿足當下,渴望長大,渴望未來,殊不知長大了不一定比小時候快樂,未來不一定不現在好。
從別人口中聽到的,不一定印象深刻。
爹孃苦口婆心的勸導,她到現在才聽懂,才願意聽進去,可惜爲時已晚,現在的她如同行屍走肉,苟活於世。
陳氏追問道,“到底是誰把你的臉弄成這樣?這件事絕對不能善了!梁博是不是因爲你毀容了,所以不要你,你纔跟你三弟一起回來的?娘早就看出他不是個東西,你當初怎麼就瞎了眼,被豬牛蒙了心,爲了那個狗東西跟我們鬧翻呢?這次你吃了虧,可要長點心,積累經驗教訓,以後可別再看走眼了!”
她心裏已經另有打算了。
夏兒雖然毀容了,可不一定就治不好,若是臉上的傷疤治好了,或是淡去不少,再找個老實點的男人嫁了。
女人總歸要嫁人,只有嫁了人才有家。
好在夏兒淨挑她和老漢兒的好處長,比春兒還好看許多,就算嫁過一次人,應該也還找得到好的下一家。
這就要靠她來好好籌劃籌劃了。
雖然這種事情肯定很麻煩,可誰讓這不省心的女兒是自己生的呢!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語出驚人道,“梁博那畜牲,給你寫休書了嗎?可別把你趕出來了,卻還不寫休書,耽誤你今後嫁人啊!”
陸煙兒在這一刻對娘佩服極了,這什麼都還沒了解清楚呢,就靠着她自己的猜測,把二姐改嫁的事情都想好了!
她擔心娘繼續說下去,事情會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出來打圓場道,“午膳應該好了,娘,先讓他們喫飯,喫完飯再聊吧。”
沈夏心底的感動收了回來,再次感慨娘還是那個娘,自己好久不見,記憶對娘美化了不少,想到的全是娘好的一面,差點忘記娘某些想法真的很氣人。
有句話說的好,遠香近臭,離得遠的時候,她很想念家人,可現在回來了,又很想逃離這個地方。
她實在怕爹孃知道自己經歷過什麼後,再次不認她這個給沈家丟盡臉面的女兒了。
陳氏心裏憋了一堆話,還沒有說夠呢,就這麼嚥下去,實在有些不甘心。
她真的很擔心夏兒,想快點弄清楚夏兒現在的情況。
沈秋忽然說道,“我肚子餓了。”
陳氏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心疼又擔心地說道,“你們這次回來,趕了多久的路?在路上喫的都是什麼?今天豈不是還沒喫飯?”
她不等老三回答,站起來往外走,“我去催一催廚房,讓他們搞快點兒!”
陸煙兒偏頭,給了丈夫一個讚賞的眼神。
沈秋勾了勾脣,桌子下的手勾住媳婦的手,目光柔和且粘糊地看着她,好似要把那麼多天沒看到的都補回來。
陸煙兒甩開他的手,自己捻起一顆葡萄喫。
沈秋乾脆給媳婦播葡萄皮。
這些事情是他做慣了的,撥皮的動作非常熟練,不一會兒就把一盤葡萄都剝好,還用水果刀把葡萄切開,用牙籤剔出裏面的葡萄籽。
盤子裏只剩下晶瑩淡綠的果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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