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好笑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是個妹妹？”
小豆子擡起軟乎乎的小手，摸着孃親的肚子，奶聲奶氣地說道，“我喜歡妹妹，所以她肯定是妹妹。”
沈春一起聽說過，小孩子的直覺很準。
說不定自己肚子裏真的是個女孩兒。
若真的是個女孩兒也好。
養一個兒子就已經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了，生的是個女孩兒，就不必耗費如此大的精力了。
只需要給女兒準備一些嫁妝，嫁出去就不必自己操心了。
她剛想完這些，神色就是一怔。
自己爲什麼會有這麼自私的想法？
以前她總是怨爹孃騙心兒子，可自己現在不也變成這樣的人了嗎？
這樣很不公平。
她小時候也覺得不公平，偶爾也會不甘心。
可現在細細想來，自己嫁人之後，給孃家帶來過什麼好處呢？
除了添麻煩就是添麻煩，多給了孃家一些，還得怕世人說她不顧夫家，一心胳膊肘往外拐。
在世人看來，女子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喫夫家的、穿夫家的、用夫家的，一心向着孃家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她一直明白這樣的道理，所以剛出嫁那會兒便剋制自己，後來便習慣了，忙着顧自己的小家，忽視了自己的孃家。
每次回孃家的時候，都是李福德提醒，硬要讓她多帶些喫的，她纔會多準備些喫的帶回去。
李福德雖然從來沒讓她過過多麼好的日子，卻一直對她很好，對她的孃家人也很是大方，比村裏其他摳搜的男人
剛嫁給李福德那會兒。
他總是讓她帶一些糖回去，給小舅子們喫着玩。
後來還是她自己怕別人說閒話，回孃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她還記得自己剛懷上小豆子的時候，他看自己的眼神，震驚又複雜，一開始還非常不高興。
一點也沒有即將爲人父的喜悅。
那時她不懂，現在才明白。
小豆子出生後，卻總是更喜歡粘着他，一被他抱在懷裏就笑，哪怕他黑着臉也不怕，笑得沒心沒肺的。
他對小豆子越來越好，越來越喜歡。
那麼愛面子的一個人，關上門後趴在地上給小豆子當馬騎。
小豆子扯了扯孃的衣服，“娘，你這麼了？眼眶怎麼又紅了？”
娘總是一靜下來就發呆，一發呆眼眶就發紅，好像快哭的樣子，可總是也沒哭出來。
他都已經習慣了。
雖然不知道娘爲什麼總是眼眶發紅，可他看到的時候，心裏也會難受，跟着孃親一起不高興。
沈春擡手按了按眼角，笑着說道，“娘沒事，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小豆子皺着小眉頭，認真地說道，“那娘你蹲下來，小豆子給你吹一吹，把沙子吹跑，眼睛就不會不舒服了。”
沈春順從地蹲下身來。
小豆子用兩根手指撐開孃親的眼皮，鼓起腮幫子使勁兒地吹。
他吹得快沒力氣了才問，“沙子跑了沒有？”
沈春站起來道，“已經被你吹跑了，小豆子真厲害！”
小豆子自豪地咧嘴一笑，“這是三舅舅教小豆子的辦法，可管用了呢！小豆子之前眼睛裏也進過沙子，眼睛都睜不開了，他給我吹幾下沙子就沒了。”
他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馬甩開孃親的手，一邊喊一邊衝過去，“三舅舅！”
沈秋回過頭一看，下意識地彎腰，展開修長的雙臂，下一刻懷裏就紮紮實實地砸進來一個肉球。
還好他下盤很穩。
小豆子腦袋埋在三舅舅的腰間，使勁兒地蹭啊蹭，嗲聲嗲氣地撒着嬌，“三舅舅，你這幾天怎麼不來看我？小豆子好想你啊！”
沈秋狠狠地揉了揉小豆子的腦袋，“三舅舅這幾天很忙，這不一有空，就讓你們來玩嗎？你三舅母給你準備了很多好喫的，快點回去喫吧，去晚了可就沒了。”
小豆子嚇得連忙從三舅舅的懷裏退出來，撒開小短腿就往沈府跑，完全不顧上身後的兩個大人。
他經常自己跑來玩，早就已經熟門熟路了。
沈秋在後面喊道，“跑慢一點，記得給舅舅留一些！”
小豆子大聲答應了，而後跑得更快了。
沈秋擔心他摔倒，只好也不顧形象地大步追上去。
沈春好笑地看着這一幕。
三弟連自己的孩子都快三個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逗着小豆子玩，在小孩子面前一點兒也沒有大人該有的穩重。
她懷着身孕，是不敢走得太快的。
只能慢悠悠地走。
剛踏入沈府門口，小豆子又跑回來了。
她帶着小豆子一起往裏走。
小豆子舉起左手抓着的可樂雞翅，“娘，你快嚐嚐這個，超級好喫的，我已經吃了一個了！”
他的右手上還抓着一個啃了一半的紅燒雞爪。
沈春沒客氣地吃了，讚歎道，“真好喫！”
小豆子一邊舔着自己的手指，一邊開心地說道，“這是三舅母做的，她做了很多很多雞爪和雞翅，還有紅燒肉、櫻桃肉、酸菜魚、藤椒烤魚……反正很多很多的菜，我都快記不住名字了！娘你走快些，等你到了就喫飯！”
沈春無奈地說道，“娘肚子重走不快。”
小豆子這纔想起來，孃的肚子裏還揣着一個妹妹。
他立馬乖巧了，“娘你走慢些，三舅母說小孩子都很脆弱的，不能顛簸，不能摔傷，很多的不能，長大了就安全了。”
大桌子還沒做好。
不過各種菜擠一擠還是放得下的。
滿滿一大桌子的菜，六個人喫完全夠了。
喫飯的時候，陳氏不不停地給沈春和小豆子夾菜。
沈春滿臉無奈，“娘，菜都快冒出來了，已經夠吃了，我要喫的時候自己夾，你快些喫飯吧。”
陳氏心疼地說道，“你現在懷着身孕，要喫些好的補一補。明天娘去買一隻老母雞，燉老母雞湯給你補補身子。你說你每天只知道做生意，連喫飯都不好好喫，你自己不好好喫也就罷了，小豆子也得喫些好的才長得快啊！”
沈春笑着說道，“我們喫的都是飲食樓裏的，頓頓都有肉，哪裏喫得不好了？娘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虧待自己和小豆子的。”
現在也掙了許多銀子，日子自然要過好一些。
陳氏不放心地說道，“光喫肉也不夠啊，還得喫點別的補一下！湯是最養人的，正好你和三媳婦都懷着孕，我要在家裏伺侯孕婦，以後每天燉了湯，我都讓人給你端一碗。”
沈春感動道，“謝謝娘。”
陳氏嘆了一口氣，“別跟我說謝謝，我不愛聽這些。雖然你嫁了人，可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女兒，我沒有不喜歡你、不關心你的。你要是真的謝我，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對自己好一些，要是有出息了，也別忘了是老三和三媳婦把你拉起來的。”
沈春鄭重點頭，“我都記得的。”
每次回孃家，娘都要說一次，生怕她忘了，她如何能記不住？
更何況她也是真心感謝三弟和三弟妹，要不是他們還願意幫着自己，恐怕她的墳頭草都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