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書房的路上,謝長魚看見正澆花的瑤鈴,伸手掐了把她的耳朵:“以後不許自作主張幫我補腎,你姐姐我的腎好得很。”
“我沒有……”
瑤鈴喫痛,一邊護住耳朵,一邊委屈巴巴。
“姐姐你在說什麼啊,我沒有替你補腎啊。”
“少在這裏裝傻,淮山藥烏雞湯不是你做的?”
謝長魚氣得又想揪她的耳朵。
“……是屬下熬的。”
一直沉默的雪姬終於出聲。
“就是就是!雪姬姐姐都說了,這個什麼湯真的和我沒關係。”
瑤鈴在邊上拼命點頭。
好傢伙,謝長魚腦袋裏“嗡”了一聲,敢情昨晚不僅瑤鈴聽見了,雪姬也聽見了。
“我的好護法,”謝長魚重重拍了下雪姬的肩,像是咬着牙在說話一樣:“你一向關心我,這很好,但太過細緻的關心,不好。以及別聽江宴胡說八道,我腎很好。”
她一個武功高超精於醫理的人,怎麼會腎不好?這簡直就是笑話。
雪姬目露疑惑:“丞相大人並未胡說八道啊。”
“好了,住口。”
謝長魚覺得她是越描越黑,再說下去,就真的難以翻身了。
昨日的少女已經等在書房裏了。
她被雪姬安排了沐浴梳洗,換上乾淨的衣服,看起來比昨天像模像樣多了。
而且,慕楚的輪廓有那麼一點點,像死去的洛芷。
“進去說,把門關上。”
謝長魚在桌邊坐了下來。
此前她已從雪姬口中得知了部分信息,少女名叫慕楚,籍貫複雜,出生在西域以北的勒都河流域,十歲被賣到西域蘇提國,十一歲又被選爲王城的神女,兩年後也就是今年,被綁架到了盛京。
“雪姬告訴我,你想留下來,爲我做事。”
謝長魚看着她的眼睛,慕楚的瞳孔是幽深的黑藍色,散發着一點危險。
“是的。”
慕楚點頭,從年齡上說她還不是個大人,但複雜的經歷早已讓她學會了判斷。
就算謝長魚肯放自己,在舉目無親、語言說得還不好的大燕,她根本無處可去,說不定會被抓去奴隸市場,總之肯定比不上江府好。
“你在我身邊,是想做什麼呢?”
謝長魚悠悠飲了口茶,如果慕楚表現得與年齡相符,哭哭啼啼或者一臉赤誠,她完全可以像對瑤鈴帶回的阿景一樣,讓人放心留下。
人一旦心思重了,處理起來就麻煩,不過相應的好處是,這種人往往也不是廢物。
“我會一些武藝,可以當你的保鏢。”
“噗。”
謝長魚笑了:“你知不知道在這座相府,起碼三分之一的人都會點拳腳?而且我身邊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換言之,她對保鏢的需求實在不高。
慕楚臉色一白,起初有些氣餒,隨後又打起了精神。
“或許他們會的,我不會,但我會的,他們不一定會。武功種類沒有高下之分,全看用得好不好,對不對場合。”
“哦?”
謝長魚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會什麼呢?”
謝長魚:“……”
慕楚爲難地抓了抓裙子:“夫人,你能不能給我兩天時間,我休整好了,就展示給你看。”
“可以。”
謝長魚痛快答應了,同時也差不多揣測出,慕楚會的武功大約與內力有關。
其實仔細端量一下,也能看出來,慕楚渾身上下沒什麼贅肉,體力應當是很不錯的。
“那我們來談下別的,你知不知道綁走你的人是誰?他們爲什麼要把你帶到盛京?”
謝長魚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
“我被綁架到盛京前,是王城的神女,但我等級低,只歸神官扎吉管。扎吉家庭不好,做不了,不,難做高官,所以用很多方法交換,比如人和物品。”
隨着慕楚的敘述,謝長魚聽得越發認真,因爲她深深感覺到,此人的大燕語是真的不好。
“你說的這個意思,在大燕語裏叫‘賄賂’。”
謝長魚建議她濃縮一下詞彙,以便交流。
“好的,賄賂。”
慕楚重複了一遍,接着道:“但扎吉官也不低,他賄賂別人,也有人賄賂他。在我們被綁架前,綁架的人來找過他,給了他錢,當時我在窗邊看到,沒有多想,現在覺得他們是有聯繫的。”
“綁架你的人叫什麼名字?”
“我只知道手下叫他‘大人’,聽起來像一個有身份的人。”
“和你一起被綁的人都是誰?”
“有些是和我一樣的神女,還有些是我們的僕人。”
謝長魚納悶,所以說綁架西域神女的是狄戎人?也是狄戎人設計讓墜泉樓塌陷,把人埋了?
她想起那塊寫有隋辯名字的血書來……或許狄戎是想借西域之手嫁禍隋辯?不過單憑一塊帶血的白板,也太草率了。
“你知道隋辯嗎?”她又問道。
“知道。”
就在謝長魚想要進一步瞭解詳情時,慕楚做起了文字闡述:“就是大燕語中表達隨性的一個詞彙。”
她不明白謝長魚好端端地,怎麼考起她的語言水平來了。
謝長魚:“……”
這名字起的確實太隨便了。
“我的問題問完了,你現在可以在府裏溜達,基本常識雪姬會告訴你,大小事務也可以找瑤鈴,出門需要提前彙報。至於其他的,等你休養好了,我看看你的武功再說。”
慕楚還不能算自己人,謝長魚不會把她放進內院,充當一個侍女。
和慕楚交流完,謝長魚先帶着雪姬出去了。
“謝靈兒那邊消停了嗎?”
若是消停了,她現在就讓人把謝靈兒裝上馬車,運出這裏。
“溫夫人狀況還是那樣,屬下又問了不同的郎中,都說不建議孕婦移動。”
雪姬也很無奈。
“我還不信了!”
謝長魚咬咬牙,擡腳就往謝靈兒的院子走,這些年她什麼瘟神沒碰到過,不能被這個無賴絆住了腳。
一推門,清冷的雪氣撲進屋裏,炭火弱了一分,牀榻上的人也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