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些日子,董小宛已經能基本的下地走路,和正常的喫飯、喝水了。
只是喉嚨還是啞的,聲音勉強能傳出來,聽她說話必須要把耳朵貼在她嘴邊才能聽清。
漁夫以爲他們是一對恩愛的夫妻,要去京城看病。
常常誇董小宛和時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經常拿出一些他囤積很久的海鮮拿出來跟他們一起喫。
一路上,三個人相處的十分融洽,時千看老漁夫累的時候,也會幫他劃一段時間的船櫓,讓他也休息休息。
董小宛從時千那裏斷斷續續的聽完了事情的經過。
南京的事情,如瘟疫一般迅速在全國各地快速蔓延,時千雖然沒有親歷,但也時時聽到一些新鮮事兒,回船上和董小宛分享。
時千每次提起冒襄,臉上都有止不住的笑容。
“雖然我只見過他一面,可他還真是牛!竟然想到不當主審去作證,以退爲進這一招!我看他算是給你報仇了,就算李相亮不死,皇上肯定也要革他的職!”
封印和楚善誠沒有在這個故事裏出現過,董小宛便根本都不知道他們爲了救她,一個從蒙古,一個從西南,千里奔襲,就爲了她的安危。
時千雖然通過錦衣衛的途徑有所瞭解,但皇上臨行前的吩咐他還記得,不要將董小宛的事情告訴楚善誠,那自然也包括,不必將楚善誠的事情告訴董小宛。
董小宛從她被從獄裏救出來開始,這世間,便沒有董小宛這個人了,要將她還活着的痕跡抹平至一乾二淨纔行。
時千將這件事情也解釋給了董小宛聽,董小宛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太大的反應。
董小宛拎的清,比起命這件事情來,其他也就無所謂了。
本來她董小宛的身份就是從閻王爺那裏賺來了,能再重來一次,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對於母親白若雲,她心裏還是有些牽掛,只能等有機會,再照顧了。
“快到京城了麼?”董小宛將身子探出船篷,望着夜晚漆黑一片,星光璀璨,問時千。
老漁夫已經去休息了,時千在波光盪漾中搖着船櫓,輕輕回答:“嗯……快了。”
董小宛盤坐在船上,兩隻手託着腮,看着這一片寂寥的夜空和河面,入了神兒。
時千一邊慢慢搖,一邊和董小宛時不時的搭着話:“我準備把你安置在樂培園衚衕裏。”
董小宛一隻手託着腮撐在膝蓋上,另一隻手五指張開,對着月色,彷彿能抓住這虛幻的月光。
聽着時千的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時千看着她這幅無慾無求的樣子,忍不住好奇:“你都不好奇這樂培園衚衕是什麼地方麼?”
董小宛將手掌又反過來,舉起來正對着月亮,擋在自己面前。
掛在遙遠太空中的月亮,像一個小小的亮月盤,董小宛眯着一隻眼,將月亮放在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間,試圖捏起它來。
董小宛有些理解爲什麼古人都寄託月光相思之情了,不管出生在什麼時代,什麼地方,月亮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又亮又皎潔的出現在你的眼前。
“反正都是一個新地方,無所謂了。”
時千看她明明經歷了那麼多,竟然還能笑的這麼簡單,心中的愧疚減少了很多,也隨着她笑了起來,手上慢慢用力,遙望着遠方,看不見的盡頭,水光一色。
董小宛自娛自樂的玩着,問時千:“但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是吧?”
“嗯,董小宛已經死了,必須死了。”時千將眼光收回來,回頭又看着董小宛,眼神裏堅決了起來。
“那,給我講講樂培園吧,我瞭解瞭解我的新身份。”
樂培園,京城八大胡同之首,鱗次櫛比的房屋一棟挨着一棟。
到了晚上,便會有一架架紅燈籠高高的掛在屋檐上,一些穿着豔麗的姑娘,便嫋嫋婷婷的走出來,斜倚在牆邊,只要路過的男人和她們對上了眼神,基本上就要在樂培園過夜了。
這裏一波又一波的姑娘們來來往往,換的很快,都只用一些代稱稱呼彼此。
短的來幾個月,掙夠了想要的銀兩就走了,長的一輩子都耗在了這裏,在這裏生兒育女,在這裏養老送終。
時千說道:“我給你些盤纏你先在那兒住着,想做什麼好好想想,我到時候再給你弄一個新身份。”
時千隻是覺得樂培園是他能想到的最魚龍混雜的地方,很適合藏人,倒不是想讓董小宛就在這裏謀生。
董小宛也隨意的搭了一句:“好,去看看再說吧。”說完站起身來,“我先去睡了。”
“嗯”時千低頭應了,繼續搖着船櫓,往星星指向的北方,一路搖去。
。。。。。。
吉元率領的顧家軍,在陝東南與西北軍碰頭,西北軍此時還是由封彥之和黃堯率領。
雖然是熟人,但還是把封彥之和黃堯嚇了一跳,因爲他們最近一直都困在軍營裏訓練,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得到的旨意也是去西南援助顧家軍。
那怎麼走到半路,就接上要被援助的軍隊了呢?
爲了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以及決定軍隊的動向,兩支軍隊合營,現在此地駐紮了下來。
黃堯和封彥之風風火火地闖進吉元的營帳。
吉元爲了趕時間,儘快與西北軍碰頭,一直在趕路,累極了,外面乒乒乓乓的紮營帳,他就在裏面睡了。
黃堯和封彥之在屋裏轉了一圈也沒看見吉元的影子。
黃堯:“還就奇了怪了,吉元那麼大個人還能就找不着了?”
封彥之:“你說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們?”
黃堯起的一屁股坐在吉元的牀上,正好坐在他的手上了,疼的吉元一下子“嗷嗚”從牀上直起身子。
黃堯看他惺忪的睡眼,一拳搗在他胸口:“你怎麼躲這兒了?”
吉元趕緊疼的揉了揉胸口:“什麼躲這兒啊!我是趕路趕的太累了,在這兒睡一會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