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不屑。
無形中，殺意卻翻騰洶涌。
守墓人滿是溝壑褶皺的臉上，驟然陰沉如黑炭，渾濁的雙眸中，更是毫不掩飾的露出忌憚。
“這就是你姜家身爲世族門閥的自信嗎？”
守墓人扯了扯嘴角，桀桀怪笑一聲。
“一門六人，你不服？”
姜六爺一步上前，迎着守墓人的眸光，蔑視更濃：“我姜家豪橫了幾千年，你算個逑？”
“你……”
守墓人一時語塞，眸光忌憚，卻始終緊凝着姜六爺的面龐。
他想確認一下姜六爺所說的真實性。
姜家身爲世族門閥，恢弘千年，不僅僅是因爲雄渾深厚的家族底蘊，更是因爲每一代姜家都會有不止一人的人中龍鳳橫空出世。
強大的底蘊，系統性的培養，類似姜麒麟這般的姜家麒麟，每一代姜家，都有！
一門六人，個個問鼎天罰之上。
雖說同時離開姜家的可能性極其微小，可今夜的這場變故，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姜家六龍真的在場，那今夜……
靜。
城牆上，靜可聆針。
風雪肆虐，凌冽如刀。
城內，陳道君、霍震霄和晨鐘暮鼓的戰鬥依舊在繼續。
可守墓人，卻被姜六爺逼得不敢妄動。
兩人就這般相距幾米遠，對峙着，宛若雕塑，誰都沒有下一步的舉動。
也就在鎮疆城內，風雲突變之際。
距離鎮疆城外幾裏遠的空曠之地，卻是另一幅光景。
黑暗中，風聲刺耳，裹挾着刺骨寒意，宛若利刀割在皮肉之上。
厚厚的積雪，覆蓋着這一方大地。
夜幕之上，鵝毛大雪，飛灑而下。
可此刻，卻是人影閃爍，空氣中更是有濃郁的血腥味飄散着。
啪，啪……
接連的落地踩踏積雪的聲音。
一簇火光，驀然間在黑暗中綻放，照在一張張蒼老的面孔上。
一行五人，赫然是盜門其餘五匠！
“格老子的！還真被盜聖猜中了，這些隱世豪族，今夜竟是都在聞風而動。”
殺豬匠林世崇，曲起左臂，將染血的殺豬刀從中拉過，擦拭掉刀上鮮血，看着地上的三具屍體，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
一身西裝，此刻也沾染着鮮血和積雪，本就緊繃的白色襯衣，卻是殷紅刺目，已經被撐開，露出了林世崇的大肚子。
“盜聖未卜先知，老木頭這次肩負泰山重任，我等定要全力保護。”
年齡最老的巫將巫頌此刻沉聲說道：“咱們多清理一些這些宵小，鎮疆城內的壓力也要輕鬆一些。”
一言出，其餘五將紛紛點頭附和。
他們到達鎮疆城後，雖然已經被安排落腳，可徐清風到達後，很快就給他們祕密下達了命令，離開鎮疆城，遊走四方。
起初幾人還有些矇昧疑惑，可剛纔經歷的一戰，卻讓幾人醍醐灌頂。
鑄造武道身，這件事於今夜而言，功蓋千秋！
若是以往，這等功蓋千秋之事，就算鎮疆城在做，這些隱世豪族也不會隨意插手阻止。
可今夜不同！
盜聖歸來，盜門插旗鎮疆城！
這是1+1遠遠大於2的局面。
再鑄造武道身，在這些人眼中，說眼紅也對，更準確的說是忌憚……害怕！
巫頌擡眼看向林世崇，有些擔憂的說：“老林，你還頂得住嗎？”
“巫老頭，別小看我，老子殺了一輩子豬，一甲子的功力，這麼一戰還能頂不住？”
林世崇嗤笑了一聲，滿臉得意的仰着脖子。
“那就好，諸位聽老夫一言。”
巫頌點點頭，眸光掃過幾人：“咱們五人共同行事，風險大大降低，不過能夠清理的宵小，卻捉襟見肘，以老夫的意見，不妨兵分兩路，殺豬匠和剃頭匠各分一路，以他倆的戰力，咱們再一起輔佐，也能多清理一些。”
“現在鎮疆城的壓力，匯聚過去的宵小越多，對盜聖他們而言，壓力就越大，盜門振興，成敗在此一舉，張無極那老小子爲了盜門功德都敢捨命一搏，剩下的……諸位不用老夫多言了吧？”
聲音很輕，卻每個字都格外用力。
在場五將紛紛對視了一眼，旋即同時笑了起來。
“附議！”
“附議！”
“附議！”
……
很快，在巫頌的分配下，分別以殺豬匠和剃頭匠爲主力的兩支隊伍，便朝着相反的兩個方向而去。
剃頭匠、擡棺匠和石匠一組。
而巫頌和林世崇卻爲一組。
黑暗中。
巫頌和林世崇撕風裂雪的朝着前方疾行狂奔，兩人卻都將自己的感知力，竭力的散發出去。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感知力能察覺到的範圍，早已經勝過目力，這樣橫掃出去，就如同篦子一般，雖然不能將所有侵入者盡數發現，但大多數也難逃感知探查的。
“噗！”
突然，狂奔中的林世崇身軀一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老林！”
巫頌蒼老的臉上，大驚失色，一把扶住了林世崇。
“沒事，沒事。”
林世崇擺擺手，悽然一笑：“老了，終究是老了啊。”
“唉……”
巫頌悠悠的嘆了口氣，臉上的震驚，卻是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愁雲慘淡：“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宿命吧？”
“嗯？”
林世崇驚咦了一聲，見巫頌神色不對勁，立馬反應過來：“老巫，你故意的？”
剛纔一戰，林世崇確實受傷了，畢竟實力再強，終究難抵歲月洗刷，天下如同陳道君那般，亦或者是那些真正頂層的存在，不過是鳳毛麟角。
至少，他林世崇不在此列！
不過爲了安定大家，他一直強撐着罷了。
但現在巫頌震驚一瞬，便換了臉色，儼然是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分組行事，也是有意爲之！
“嗯。”
巫頌點點頭：“咱們終究是老了，不復二十多年前的當打之年的榮光了。”
“那你這麼做……”
林世崇欲言又止，忽然仰頭笑了起來：“是啊，其實今晚出來的時候，我差不多就有所察覺了，只不過……咱願意啊！”
“老夫最爲年邁，對盜門和盜聖也瞭解得比你們更多，以老夫的所學，也能推測出一些東西。”
巫頌輕捋鬍鬚，神色複雜晦暗：“盜聖終究有他的目標，遠不是我們這些風燭殘年的老將所期望的那般吶……”
林世崇戲謔一笑：“那你，怎麼選？是想就此遁走嗎？拉上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