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駱雪芙的話，霍澤愣在原地，久久沒有發出聲音。
是啊。
很多事，過去就是過去，再也回不去了。
靜默許久，霍澤才重新擡起頭，嘴角扯出一抹清冷苦澀的笑容，嘶啞着嗓音道：“雪芙，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會過得很開心。”
就算成功帶走她，兩人去到另一個地方，強行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到頭來，也不過是對她施加折磨罷了。
駱雪芙沒說話。
“我放你走。”
霍澤低聲呢喃着，說出這句話，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般，輕得不像話。
放她走？
駱雪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澤等了將近二十年，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就是爲了讓她回到他身邊。
可他現在竟然，肯放她走了。
沒等駱雪芙回神，霍澤已經主動站起身，解開她手上的繩子，輕輕握住她的手。
“你別叫，我會送你到門口。”
這大概，也是他這輩子唯一能陪伴她的，最後時間了。
駱雪芙此時整個人除了震驚狀態，完全聽不見霍澤在說什麼，只能任由她牽着自己的手往外走。
沿途的房間，都被搜查過，很安靜。
霍澤牽着駱雪芙的手，擡眸便看到蔚藍色的天空，空氣中似乎瀰漫着清香的氣息。
一切，彷彿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和雪芙還是一對恩愛有加的情侶，沒有爭鬥，沒有陰謀......
“我現在很後悔，如果當初沒有放棄你......”霍澤喃喃自語，“那現在，我們應該也會過得很幸福。”
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可愛聽話的兒女。
所有的一切，都在正軌上。
駱雪芙靜靜地聽着，眼眶漸漸溼了起來。
嗓子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兩人走着沒多久，不遠處便傳來說話的聲音，“霍澤！”
駱雪芙擡眸一看，便看到紅九帶着十幾個手下，堵在巷子口。
沒過兩秒，又有十幾個人堵住後路。
霍澤和駱雪芙，被堵在中間，前後都無法逃掉。
可讓駱雪芙沒想到的，剛纔還嘴上說着要放她走的男人，此刻竟然將她束縛在懷裏，冰冷的槍支正抵着她的額頭。
霍西遲和霍西晏趕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眉心狠狠地皺成一團。
“霍澤，只要你放了我母親，你有什麼要求，我們都可以滿足你。”
霍澤嘴角含笑注視着駱雪芙，沒作聲，誰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雪芙，是我故意設計害死了大哥，害得你家破人亡。”
駱雪芙不知道，爲何霍澤會突然說這些話。
“雖然，你很不願意再聽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但我還是想說，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想帶你走。”
哪怕兩人每天相互折磨，也沒關係。
但是現在沒機會了......
“雪芙，你不要恨我。就算要恨，也到此爲止，好不好？”
駱雪芙：“......”
“雪芙，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變過，現在以後......”
好像沒有以後了......
霍澤輕輕笑了笑，旋即低下頭，嘴脣輕輕碰了碰駱雪芙的頭髮。
“雪芙，再見！”
聽見他的話，駱雪芙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被他用力推了出去。
恍惚中，她看見霍澤朝她舉起槍。
駱雪芙臉色微變，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見耳畔傳來“砰”一聲巨響。
“啊——”
駱雪芙尖叫一聲，整個人嚇得瞬間捂住耳朵，雙腿發軟低聲摔在地上。
她不敢擡頭，到底是誰開了槍，又是誰被擊中。
直到——
手臂上忽然多出雙手，霍西遲的聲音響起。
“媽——”
聽見聲音，駱雪芙這才緩緩擡眸，只見霍西遲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
駱雪芙心臟一顫，眼睛不由得轉向身後。
霍澤倒在地上，心臟被擊中，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大少，霍澤死了。”
紅九檢查完，開口說道：“還有......”
面上劃過一絲難以形容的神色，頓了幾秒，才如實開口：“他的彈夾裏，沒有子彈。”
“沒有子彈？”
聞聲，霍西遲和霍西晏不由得對視一眼，兩人的眼底都寫滿了震驚。
他既然沒想真的對母親開槍，爲何還舉槍對準母親？
難不成......
霍西晏眉頭一皺，視線落在駱雪芙蒼白的臉頰上，心底早已明瞭。
他是在故意求死。
故意死在母親面前。
這樣，母親就真的一輩子都忘不掉她了。
“媽......”
看着霍澤的屍體，駱雪芙安靜許久，才緩緩擡起頭，一張臉白得相紙，眼底的表情不知是悲傷還是慶幸。
但看得出來，一定不好受。
畢竟——
霍澤也是母親年輕時候，真心喜歡過的男人。
駱雪芙整個人怔了許久，才撐着地面慢慢站起來，聲音很輕：“回家吧。”
話音剛落，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
醫院。
姜夕坐在病牀前，拿着熱毛巾替駱雪芙擦拭着手。
看見母親這樣，總會讓她想起之前的十年前的事。
她是罪魁禍首。
不知道如何補救。
正當她失神時，駱雪芙不知何時已經醒來，輕輕握住她的手：“淼淼......”
聞聲，姜夕這才找回理智，微微俯下身關心問道：“媽，你還有沒有哪裏難受？”
“淼淼......”
看見姜夕，駱雪芙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直接做起來一把將姜夕抱住，聲音沙啞：“還好你沒事，還好你好好的。”
“嗯，我很好。”姜夕哽咽，“你放心吧，薄寒沉也沒事，我們都完好無損。”
駱雪芙只是哭，不停的說着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霍澤就不會綁架淼淼......
“媽，你沒有對不起我。”姜夕按住駱雪芙的手，地垂下頭，表情失落：“是我對不起霍家......”
聽見姜夕的話，駱雪芙身形一怔，很快反應過來。
“淼淼，你......”
“姜雪兒把真相告訴我，我也恢復記憶了。當初，是我將氫氣球帶進實驗室，才導致試驗室發生意外，害死了爸爸。”
“不是。”
怕女兒自責，駱雪芙急忙開口：“淼淼，這件事你也是無辜的。是霍澤，他設計了這一切，跟你沒有人任何關係，你不要自責。”
可氣球確實是她帶進去的。
姜夕抿着嘴，雙眸溼紅起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此刻除了“對不起”，她找不到任何補救的方法。
無論如何，爸爸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