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284章 她準備好了
    桌案上,是一幅水墨畫,嬌俏的女子立於山水之間,容色清明。

    是荊長寧當初的那幅仙娥圖。

    林蔚然的指尖撫過山水。

    “很有意思。”林蔚然望着眼前光影交錯的水墨畫,腦海中浮現了那青衫少年揮毫落墨的模樣,似乎一轉間,又化作一布衣少女,少女傾身眼眸明亮,向當初那般伏在他的胸膛上,手中攥着一支斷箭。

    林蔚然的腦海中勾勒着荊長寧的容色,一點一點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

    他微閉上眼睛,望着腦海中那張臉孔,無形的視線從根根髮絲一點一點滑落到那光潔而完美的下顎上。

    林蔚然的視線忽地頓住了。

    然後他睜開眼睛,眉心深深一蹙。

    他抽出一張潔白的宣紙,揮毫間,線條開始勾勒那張臉孔。

    眉眼清澈堅定,脣角平展,流暢的下顎弧度。

    林蔚然不知曉水墨畫如何去畫,但他的工筆畫的極好,想要從神韻上描摹出一個人並不難。

    他畫的很慢,直到描摹出那清雅的一襲青衫。

    可是他沒有停。

    他的眉心蹙緊,筆下繼續描摹着。

    墨筆攀附到額際,落下重重的一筆。他的目光用力,筆下的形狀漸漸繪成一副面具,那是北地陰冷的雪狼。

    片刻後,林蔚然放下畫筆,脣角勾勒出一抹危險的弧度。

    “像,真是太像了。”他話音戲謔。“難怪孤總是有種奇怪的熟悉之感。“

    ……

    此時,在羽國和雲國的邊境之上,有一道人影走過。

    黎夏仰起臉望了眼前方,腦海中浮現了半日前荊長寧的話音。

    她目光定定,脣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黎夏。”她笑道,“你幫我去趟羽國吧。”

    他不解問:“怎麼了?”

    她的神情有些微微明亮。

    “去九雨峯,讓若敖軍下山吧。”她微笑道,“是時候了,我答應過它們的。”

    黎夏回過神,才發覺掌心有些潮潤的汗水。

    是緊張嗎?還是興奮?

    這天下,文國、雲國、景國、易國。她手中如今握有的兵力已然不在林國之下……

    是時候了。

    黎夏的腦海中迴盪着荊長寧說這句話是眼底的明亮。

    若敖軍出山,意味着她要帶着曾經的楚國,重新回到這片天空下,重新踏入這片山河。

    有一種熱血在黎夏渾身滾燙着,彷彿要燃燒起來。

    路過一片村莊,踏入熟悉的亂星陣。三長兩短的哨聲在平靜的山間響起。

    很快,一個人影帶着黎夏朝着九雨峯中走去。

    穿過隱龍澗,天光驀然開朗。

    黎夏順着熟悉的山路走到校場之中,只見兩千將士立於其間,隊列齊整。

    裴英、燕毅、凌文華立於最前端,他們手中握着的劍很舊,但劍鋒很亮,應該剛磨過不久,山谷四壁的光線在劍鋒上折射,猶待血飲。

    黎夏立於三軍之前,聲音朗然直衝雲霄。

    “自今日起,若敖軍出山!”

    “公主在九雨峯外等着你們!”

    “重踏我楚國的大好河山!”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低低的抽泣。

    “牛四,你哭什麼?這是好事!”有人低聲勸着

    。

    “俺只是想着可以回燁燁山了,俺高興。”一個黝黑的漢子傻傻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把眼角的淚抹了。

    “若敖軍,是我楚國的鐵軍。”裴英上前一步,“自即日起,若敖軍唯公主之命是從!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唯公主之命是從!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唯公主之命是從!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整個九雨峯似乎震了震,若蟄伏蛟龍一朝醒轉,便勢衝九天。

    ……

    荊長寧立於的一片高坡之上,遙遙望着林國的方向。

    “若敖軍,醒了。”她說道。

    蕭嶸點了點頭。

    “他們等這一天很久了。”他答道。

    荊長寧沉聲道:“我不會辜負他們。”

    天光明媚,羽國方向的天際燃起火紅的燒雲。

    “若敖軍的下山是一個序幕,向天下拉開的序幕。”蕭嶸望向荊長寧,“寧兒,你準備好了?”

    荊長寧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準備好了。”

    她的目光落在掌心之間。

    文國、易國、景國、雲國,再加上蕭嶸的隱軍,以及楚國的若敖軍……

    她可以和林國正大光明地拼上一場了。

    四國盟軍駐紮在雲國與林國的邊境之上,黑壓壓的一片有些迫人。

    而此刻的林國,林蔚然的神情卻格外地戲謔。

    他的墨筆之下不斷地重複着幾個字,兜兜轉轉地重疊在一起。

    墨涼,荊長寧,楚長安,楚長寧……

    他脣角的弧度愈加上揚,眉尾斜飛起,狹長得彷彿能刺入鬢間。

    直到荊楚二字重疊到一處,安寧二字亦是重疊在一處,林蔚然的視線重新落在那幅工筆畫上。

    荊長寧的畫像上帶着墨涼的面具,無論是下顎的弧度,還是脣角的線條,除了眼神不同,此刻的荊長寧已然是和墨涼做到了九成九的相似。

    林蔚然輕擱下手中畫筆。

    “來人。”他袖手身後,擡眸吩咐道,“請司寇大人前來。”

    ……

    墨涼接到林蔚然的命令,一如既往平靜着容色,隨着來人朝着王宮深處走去。

    宮殿之外,墨涼卸下長劍交於殿外的侍衛,安靜地邁步走了進去。

    身後,宮殿的門沉沉闔上。

    墨涼一如既往恭敬地跪下行禮:“不知王上此次召臣前來,有何吩咐。”

    林蔚然輕邁步伐,朝着跪在地面上的墨涼走近。

    他周身的陰冷氣息沉沉地籠罩在墨涼身上,有些迫人。

    墨涼安靜地跪伏着,恭恭敬敬挑不出絲毫錯處。

    一旦劍光陡然而落,沉沉地劈在他的右肩之上。

    血光乍現。

    墨涼悶哼一聲,不解地仰起頭望向林蔚然。

    “可是臣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除去痛聲帶來的低沉,他的話音一如既往地平靜。

    林蔚然冷聲一笑,長劍向下壓了些弧度。

    劍鋒割開皮肉,嵌入墨涼的右肩胛骨間。

    墨涼的額頭細密地浮現冷汗,汗珠相聚,順着面具在下顎處匯作晶瑩的一汪。

    “可是臣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除了更加低沉了些,他的話音依舊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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