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93章 山鬼暗棲託
    天微明。【零↑九△小↓說△網】

    地面上一層凝結得厚實的霜花。

    冷……痛……

    小妍揉了揉發痛的肩頭,垂着頭將自己縮成一團。

    昨夜,她奪門而出,只聽餘氏在後面惡狠狠地吼着:有種你就死在外面別回來!

    好!她這般吼回去。

    便一個人孤身來了野外。

    她從愚生家門前走過,猶豫下沒有敲門。

    她不是怕打擾他,真的,她爲他受的傷,自然要讓他看見了來心疼她。

    她只是覺得像現在這樣更好些。

    她撫摸了下自己的額頭。

    在野外待了一夜了,孤身一人吹了一夜的冷風,額頭很燙,就像火一般。

    哦,她發燒了。

    真好。

    她用手撐在地面上站了起來,步伐有些踉蹌。

    現在去找生哥哥,纔是最好的,看,她多懂事,受傷了都強撐着,直到發燒了快死了,纔不得已暈倒在他的門前。

    “呦,這不是小妍嗎?”一道身影擋在小妍的面前。

    黑瘦的一個男人,個子不高,尖嘴猴腮,兩隻眼睛尤其地小。

    小妍一見來人,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羅老二,你怎麼在這裏?”她皺眉,嫌棄道。

    “我?”羅老二笑了笑,“我在這裏很奇怪嗎?倒是你一個姑娘家,宿在荒郊野地,當真是可憐啊。【零↑九△小↓說△網】不如你就和我回家如何?”

    小妍呸了聲。

    羅老二對她的心思她都知道,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整日遊手好閒,有事沒事就在她的面前晃悠。

    她每次看見他那小眼中擠出的淫褻的光,便覺心頭髮怵。

    “小妍啊,不如你就從了我,我羅老二會好好疼你的。”羅老二說着,邁步上前,伸手在小妍的面上淫褻地撫摸了兩下。

    小妍步伐一個不穩,踉蹌跌坐在地面上。

    “你莫要不給面子,大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也是你的命。”羅老二扯着麪皮冷笑。

    “我先回去,今夜之前,我在家裏等你來,否則,”羅老二笑着擡頭,伸手指了指不遠處連綿的山峯,“山鬼的傳說你也是知道的,進了九雨峯的人沒有人能活着出來,我就把你打暈了扔進去。”

    山鬼?

    小妍的臉一瞬黑了下來。

    “好。”她咬牙垂眸順從說道。

    山鬼,不是嚇人的話。

    身後那座山叫做九雨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都傳聞山裏有鬼。

    是真的。

    最初那幾年,冒險進了九雨峯深處的人,沒有一個活着出來的。【零↑九△小↓說△網】

    再後來壯着膽子進去找的,再後來,一批一批隨着前人進去尋找的,都沒有出來。

    人啊,都是怕死的,再後來,那裏便成了一處禁地,漸漸的,便有了傳言,九雨峯裏有山鬼。

    有人說,是採石墜亡在山中的冤魂,也有人說是尋夫不得而成殤的女子化作精怪。

    總之,都沒了。

    再沒有人敢踏進九雨峯深處。

    村裏的人氣散了,人少了,留下的都是老弱婦孺和潑皮混混。

    就像炊煙被風吹開。

    散了,就沒了。

    羅老二笑了笑。

    “早該如此了。”他望着小妍說道,“女人果然都是給臉不要臉的,之前就不該給你臉。”

    小妍咬了咬牙。

    羅老二揚長而

    去。

    小妍攥着拳捶着地面。

    “你怎麼不去死!不去死!”她低吼道。

    吼聲漸低,最後轉做哭腔。

    直到許久之後,她抹乾眼淚,從地面上爬起。

    步伐踉蹌地朝着村西走去。

    ……

    一張牀,兩人最終和衣睡在了一起。

    當晨光悠揚,荊長寧揉了揉眼睛,從牀上坐了起來。

    “你醒了?”愚生安靜地坐在書案前,朝着她微微一笑。

    手中,捧着一本《禮記》

    荊長寧的腦海中浮現一句禮記中的詞句。

    ——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

    說的是心中時刻要有恭敬之心,外表要端莊儼然若有所思,說話之際要態度安祥句句成理。

    九字詞語與眼前的少年融爲一體。

    “嗯,我醒了。”荊長寧應了聲,猶豫了下,她頓了頓。“我餓。”

    昨夜她便餓了肚子,雖說他窮,她也不能一直這樣餓着自己。

    愚生輕輕揚了揚脣角。

    “我知道。”他應道。“鍋裏給你留了米粥。”

    米粥?

    哪來的米?

    “我會編些竹簍,趕早市賣了,便換了些米。”想是看出了荊長寧的疑惑,愚生微笑着說道。

    “哦。”荊長寧應了聲,習慣性去整理衣衫,指間觸到衫裙之上,忽的想起了什麼。

    ……我不會耕田種地不會操持家務我還把自己弄得一團糟……

    荊長寧把衣服拉的亂了些,長髮依舊披在身後,閒散得連一根髮帶都不去束住。

    “那我去喫飯了。”她穿好絹花繡鞋。

    “好。”愚生輕聲應道,兀自拿起桌上的《禮記》,垂眸看了起來。

    小妍從門前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很和諧,她甚至從中覺出了些溫馨。

    就是這樣一個蓬頭垢面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她憑什麼得到生哥哥的照顧?她還要嫁給他?

    她算什麼東西?!

    小妍攥緊了袖口,腦海中浮現了羅老二的面容,浮現了餘氏的面容。

    爲什麼?憑什麼?

    眼前的這些爲什麼不可以是她的?

    想到這裏,小妍攥緊的手鬆開,朝着院子裏無力的喊了聲:“生哥哥。”

    然後便暈在了門前。

    荊長寧剛剛穿好繡鞋,聞言朝着門外望了一眼。

    愚生輕輕翻了頁書卷。

    “你去。”他說道,像是熟稔了多年的老夫老妻,一句簡單吩咐的話語。

    可是他們不是。

    荊長寧問道:“爲什麼?”

    愚生頓了頓,指尖翻到《禮記》中《坊記》那一卷,轉了書頁朝着荊長寧晃了晃

    ——子云:好德如好色。諸侯不下漁色。故君子遠色以爲民紀。故……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授受不親。”愚生認真地複述了一遍。

    男女授受不親?

    那他們昨夜還一起睡了?

    再說了他和那個小妍也算是沾親帶故的兄妹,什麼時候成了男女授受不親?

    “哦。”荊長寧最終應道。

    她起身,將小妍扶進了屋,然後平躺在牀榻之上。

    指尖觸到小妍的那一瞬,荊長寧皺了皺眉。

    “她發燒了。”荊長寧望着愚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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