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100章 何處待相逢(五更謝謝湘菜大師的和氏璧!)
    愚生只覺心頭像是被重擊了一般。

    “既然是幻覺,那便從未存在過。”他斂着眉似在糾結言詞,“既是未曾存在過,那也無需太過傷感,就當……是一個夢。”

    夢醒曲終人散。

    “不,存在過的。”荊長寧垂眸,“是存在過的!”她死死咬着嘴脣,嫣紅血珠從脣齒間順着面頰滴落。

    愚生一怔!

    “你在想些什麼!”他忽的出重聲吼道。“這個時候胡思亂想,是想死嗎!”

    死……

    荊長寧低垂的肩頭一晃。

    死!

    她這是爲了什麼?

    一路走到這裏,是爲了無聲無息地去死嗎?!

    愚生冷冷一笑。

    “我一直以爲你是不同的,不同於市井閨房中的小女兒,原來,你在骨子裏依舊是懦弱不敢面對現實的。”

    嘲諷的話語隨着風聲,重重落在荊長寧心頭。

    血跡淋漓的脣角緩緩畫出一個上揚的弧度。

    “你不用激我。”荊長寧擡起頭說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她拭了拭脣角的血跡。

    “只是,傷心就是傷心,瘋狂就是瘋狂,我從來不想藏。”荊長寧脣角繼續上揚,“因爲沒有必要隱藏,動搖之後,再穩下來便好。”

    沒有一顆心臟能真的堅如鐵石,面對任何風雨都能毫不動搖。

    她不喜歡裝,而且她從來都有自信,動搖之後依舊能堅定自己該有的路。

    那便夠了。

    愚生望着荊長寧,冰冷的笑意隱去,溫潤顏色在面容上浮現。

    所以,傷心之時依舊可以去哭,只要哭完之後擦乾了淚,依舊知道自己要前進的方向,和前方相比,拋卻在背後的淚水又算什麼?

    “原來長寧是這樣通透的人。”愚生笑了笑,“在下受教了。”

    “不過,還是謝謝。”荊長寧拭乾脣角血跡,目光幽幽道。

    謝?

    謝他對她的出言相激嗎?

    即便知曉那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用途,但出發點是好的。

    愚生無奈搖頭。

    “謝倒不必,長寧既然醒過來了,那可曾想到如何離開這迷陣了?”他問道。

    荊長寧笑了笑,暗色從眸底隱去,換上清朗顏色。

    “想出來了呀!”她眨着眼睛笑着說道。

    愚生錯愕。

    他只是轉移話題隨口一問,真……真就想出來了?

    “在下佩服!”他說道。

    ……

    “這是亂星陣。”荊長寧說道,“從剛進山撒下銅錢開始,我便在破陣。只是亂星陣根據天上的星宿佈陣,將星宿打亂,對應地面的佈局。”

    荊長寧擡手指天。

    “星星是會動的,所以這個陣是活陣,每時每刻都在變動。你以爲你走的方向是正南,其實變動之後,步伐兜兜轉轉又會回到原地。”

    愚生微怔。

    星星是會動的……亂星陣。

    “那要如何破陣?”他問道。

    荊長寧目光閃爍着狡黠顏色。

    “凡事都沒有絕對的。”她微微一笑,“等天黑,我帶你看星星。”

    星星?

    她帶他看星星?

    “好啊。”愚生笑着應道。

    夜色暗沉,荊長寧按着餓得癟癟的肚子,臥在泥壤間望着天空,愚生安靜躺在她的身邊。

    “既然星星都是會動的,那若是有一顆不動呢?”荊長寧念道。

    愚生眉輕動。

    “那那顆星星便是假的。”他說道。

    荊長寧笑了笑:“不錯,挺聰明的嘛。”她伸手指向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就是那顆!”

    愚生脫口而出:“天狼星!”

    “沒錯。”荊長寧點了點頭。“現在大概是戌時,戌時天空中最亮的星便是天狼星,而此時的天狼星處在南方。星宿對應陣法的變動,而天狼星不動,便意味着天狼星對應的陣法那處,是靜止不變的。”

    荊長寧伸手指向天狼星對應的南方。

    “就是那裏!”她說道,“陣法在那裏是不會變換的,只要沿着天狼星的方向,一定就能走出去。”

    說罷,她從地面站起,因爲飢餓和睏乏,她撐着地面站起得有些艱難。

    屈指在口中一聲清哨,一匹棗紅色的身影在暗夜中浮現。

    這些天棗紅馬一直在四處轉悠,喫些枯葉乾草。

    兩人廢了些力氣才翻上馬背。

    “走吧。”荊長寧拍着馬鬃說道。

    ……

    黎夏望着面前的陣圖。

    “他們出去了?這不可能!”他驚道,目光緊盯着變動的陣圖,一陣凌亂思緒。

    直到良久之後,黎夏嘆了聲。

    “這是天意。”他搖了搖頭。

    他吩咐變動陣法,陣法的複雜程度增強,但也因此,在陣法變動之際,會有破綻浮現。

    比如……那顆假的星星。

    “也罷,畢竟他們沒有看出山裏的乾坤。”他嘆道。

    ……

    百里外的官道。

    “嶸公當真是神機妙算!”周海讚道。

    蕭嶸笑了笑,一臉得意:“他既然惜命,我所言的在邊境之上再告知解法林王那廝便不會拒絕。而出了邊境,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說來,不過是剛好捏住了他的軟肋罷了,這世間爲王者,有幾人不惜命?”

    而在邊境之上,得知時間只有九日,林王所能選的只有立即驅車文國。又怎會有多餘的心思再去追截他?

    馬行數裏,蕭嶸勒馬止步,眉心微皺。

    “就在這裏分別吧。”他忽的說道。

    此處已是岔道,往東是雲國往北是羽國。

    “嶸公當真不和我們回去了?”周海亦勒馬止步,沉聲問道。

    蕭嶸揚眉,肆意一笑。

    “林國也逛完了,阿襄交代的我也辦完了,你回去之後把雲天會的名冊上我的名字勾去便好,倒也不用磨磨唧唧的。”

    “當真……就這樣的分別了?”周海身後帶着百來人,肅穆而立注視着蕭嶸。

    蕭嶸轉身,未回答周海的問,只重重一夾馬腹。

    馬蹄掀起一片塵土,掩蓋了其間過往。

    又是一番別離,又是何處待相逢。

    “嶸公向來果斷,此番別離也是不置一句解釋。”周海無奈搖頭,望着前方絳色身影,卻覺眼眶發熱。

    馬行數裏,身後灼熱的視線在幾處曲折轉彎後被拋在了身後。

    蕭嶸神色複雜,卻身形半傾向後,在馬背上一陣仰天長嘯。

    “小寧兒,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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