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世長寧 >第139章 謀士五境界
    三日後。

    紅薔城。

    “到了。”蕭嶸推了推懷裏的荊長寧。

    荊長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擡眸便見着繁華如初的紅薔城。

    城門之外,丹國的大軍佈列齊整。

    蔣建走到近前,目光依舊有些複雜。

    “請郎君下車吧。”他說道。

    荊長寧理了理衣衫,望着蕭嶸微微一笑,伸出手去。

    蕭嶸露齒一笑,握住了荊長寧有些微涼的手心。

    “走啦走啦!”他笑着說道。

    蔣建目光復雜地望着兩人相攜朝着紅薔城中而去。

    他沒有攔他們,一個是雲國聞名的蕭嶸公,一個是聖谷入世弟子,此時,他們平淡地走在一起,卻無人知曉,日後他們會掀起怎樣的風雲。

    丹王縛荊長寧來丹國,可不僅僅是爲了讓他爲囚的。

    說來,他倒是未曾想過兩人能真的在囚車中安穩地過了三日。

    思及此處,蔣建目光陡然一凝,望着兩人的背影,神情更加複雜起來。

    兵者,亦是人心。

    在兵士心中,荊長寧是易國人,他們一定會有所憤恨,但真正而言,這場戰役由丹王一手發起,說來荊長寧並未有真正的錯處。

    三日,受盡刁難,甘願爲囚,反倒是讓軍中人心不知不覺地向他傾斜了過去。

    一個柔弱少年郎,他有才,難道便是他的錯嗎?更何況,如今他來了丹國,他的才完全可以爲丹國所用。

    這樣一來,他又有何錯呢?

    人心一旦傾斜,便如長河入海,再難逆轉。

    她看似什麼都沒有做,卻在不經意間埋下了這般的引導。

    好深的思量!

    不愧是聖谷弟子!

    荊長寧不知曉蔣建心間的震動,她只是和蕭嶸並肩向前走着。

    的確,她自請爲囚是有些這方面的思量,人心罷了,她既然決定了來丹國,她就會將丹國的人心一點一點地握於掌心。她能做到的。

    蕭嶸只覺荊長寧的掌心驟然收緊,他安慰似地回手握了握。

    “有我呢,不怕。”他說道。

    荊長寧翻了翻眼睛。

    “誰怕啦?”她撇嘴說道。

    蕭嶸訕笑着不說話。

    ……

    在宮城的大道上,禁衛夾道,一路延伸至朝殿的中央。

    漢白玉的石階一層一層延伸到最高之處。

    “我便陪你到這裏吧。”蕭嶸止步,望着荊長寧說道。

    荊長寧點了點頭,知曉他在雲國的身份有些敏感。

    “沒關係,我會一直看着你。”蕭嶸說道。

    聞言,荊長寧目光微瀾,她輕聲一笑:“好啊。”

    轉過頭,她的面容恢復平靜,步伐向上邁去,臉容輕揚,風聲獵獵。

    丹王坐在最高處的龍椅上,一路望着荊長寧走到近前。

    那少年郎一如初次相見,目光沉靜悠遠,舉止雍容爾雅。

    要知道,他一路奔波,坐於木檻囚車之中,剛至丹國便一路行來,其間並未有任何休息。

    丹王眉微斂,有沉沉思慮在腦海中散開。

    荊長寧邁步行至大殿中央,步伐站定。

    前襟掀起,她跪下行禮。

    “草民荊長寧叩見丹王。”她不卑不亢道。

    丹王猶豫片刻,小德子忽得附耳上前,在丹王耳邊說了句什麼。

    丹王握椅的右手驟然收緊。

    “先生!先生!是聖谷弟子?!”他驚而起身,出聲呼道。

    荊長寧平靜地擡起臉容。

    “是,”她不卑不亢答道,“草民師承聖谷。”

    一時間,整個朝堂譁然一片。

    聖谷?

    那是聖谷啊!

    與荊長寧有過交集的石業和曾裏均是目光一震,驚得幾乎不能自已。

    倒是孫慎目光怔了怔,旋而恢復寧靜,只低聲一嘆。

    荊長寧目光寧和。

    “聖谷無非虛名。”她望向丹王,“草民曾對王上說過,只是想做一個謀士罷了。”

    丹王一怔。

    在木清宮中,那少年曾眸色定定,他說,他不是什麼畫師,他想做一個謀士。

    如今,天下兩國爲他交戰,當攜聖谷弟子的讚譽與積勢而來。

    他依舊是這樣寧和而平靜地說上一句。

    他想做一個謀士。

    “謀士者,以謀取士,不知你有何謀?又想得何士?”丹王笑了笑,說出了和當初一樣的問句。

    荊長寧立身而起,目光悠遠地望向殿外。

    當初,她是爲了勸說丹王放易禾歸國,纔來見丹王的。

    如今,她又是爲了什麼?又將作出怎樣的回答?

    大殿之中,文武百官目光皆落在其間袖手靜立的少年身上。

    微微有些重。

    荊長寧輕聲一笑。

    “王上可曾聽過謀士的五個境界?”她問道。

    丹王面色一凝,有些不解。

    荊長寧在殿中踱步,垂眸撥弄着伸展開的右手五指。

    “謀已、謀人、謀兵、謀國、謀天下。”

    丹王呼吸窘促。

    “何爲謀已?何爲謀人?何爲謀兵謀國,又何爲謀天下?”他激動問道。

    話音至最後三個字,已是微顫。

    荊長寧笑了笑。

    “謀己,謀士的第一個境界,運用自己的謀略,讓自己活下來、並且活得有價值。”

    蕭嶸安靜地望着在大殿之中慢步而行的荊長寧,謀己,從烽火間一步一步地走出,活下來,不僅僅是苟活。她要讓單薄的生命活出真正的價值。

    “謀人,謀士的第二個境界,除卻爲自己謀,還有爲他人謀,謀士的存在,便在於爲他人出謀劃策。”荊長寧似想到了什麼,神情溫溫,脣角不自覺地輕勾了下。

    謀人,如易禾,從最初接近他,她就是有目的的,青衫許前程。她爲他謀前程算一切,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謀兵,謀士的第三個境界,謀己、謀人都只能保全少數的幾個人,而一個謀士,他必須具有謀成千上萬人生命的能力。兵者,國之大事,關係千萬人的前程與性命,兵爭攻伐,是爲謀兵。”言及此處,荊長寧目光幽幽。

    兵者,詭道也,正如三百年前的東泓之戰,亦似青璧城下丹易兩國的烽火相交。

    而她,一步步走過。

    “謀國!”荊長寧目光灼灼地逼視丹王,“以遠大的眼光和洞察能力,建立在對於國家資源、國與國關係和戰術優劣對比基礎上,把握一個國家的命運。”

    丹王周身一凜,心間有灼灼熱切噴薄而出。

    “謀天下!以國爲棋,以天下爲己任,俯瞰歷史的奔騰不息的潮流,操弄每個國家的運勢,將命運的齒輪延伸到未來,百年,千年,乃至千秋萬世!”

    荊長寧話語定定,擲地有聲。

    最後,她望向丹王。

    “不知王上需要哪一境界的謀士?又願以何士,許何謀?”

    孫慎心間一震。

    目光落在大殿之中身形削瘦的少年。

    丹王問他以何謀,取何士?問他有何種能力,要何種職位?

    而他回答以何士,許何謀?直問丹王,你想要哪種?又能爲了我的謀略,給得起我何種官職?

    霸氣!

    蕭嶸遠遠望着朝殿之中侃侃而談的荊長寧,拳心一攥,眉眼一擡,他的小寧兒太霸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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