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王武仁診出的卻是喜脈。</p><r/>
落芳蕤偷偷找到曹二柄，曹二柄亦無比喫驚地發現，皇后確是有喜了，思忖半晌亦未發覺異樣，只能歸咎於遲鍾觀的靈驗。</p><r/>
落芳蕤卻依舊覺得此事可疑，於是對宋楚吟說自己打算去仙窟修養而趁機暗訪師曠琴門，找到了風盡歌。</p><r/>
***</p><r/>
落芳蕤披着斗篷，掩面而至。彼時風盡歌正在房中梳理近日打譜重修的。他看見是皇后來尋，一時也很詫異。</p><r/>
“風尊，有一難解之題，恐怕只有你可以替我解開。”落芳蕤伸出手，輕輕挽起了衣袖。</p><r/>
皇后有孕之事，早已穹宇皆知。風盡歌看她便只其意，平靜道：“請坐。”</p><r/>
他細細把脈，秀氣的雙眉卻越擰越緊。</p><r/>
“是不是有什麼異常？”落芳蕤警覺問道。</p><r/>
“此脈象確實是喜脈之象，只是，喜脈不過是表象，並非其本質。本尊調用感知術以風靈元觸探，娘娘的脈象清中濁，恐怕是有混沌之氣作祟，如果不除去濁氣，將危害健康。”m.bg。</p><r/>
“混沌之氣？爲何會如此？”</p><r/>
“敢情娘娘仔細回憶，脈象顯現之前有何異常之處？”</p><r/>
落芳蕤便回憶了一遍自己和宋楚吟去遲鍾觀的情形，並無發現不妥。又回憶這幾日的喫喝用度，皆有專人照管，也無可疑之處。</p><r/>
“據我所察……”落芳蕤搖了搖頭，“……混沌之氣行蹤鬼匿，我也不知。”</p><r/>
落芳蕤正想繼續說什麼，屋外傳來了叩門聲。</p><r/>
“師尊！”</p><r/>
原來，是修靈則回來了。</p><r/>
風盡歌心中一動，匆匆起身去開門，門外卻站着兩個人，不止有修靈則，還有公孫長琴。他的雙眸一暗，卻如既往般淡然道：“進來吧，怎麼突然回來了？”</p><r/>
公孫長琴一眼看見了屋中的皇后，淡淡笑道：“沒想到皇后娘娘比我們先到此處……”</p><r/>
落芳蕤忙站起行禮，“師尊！”</p><r/>
“不敢不敢！”公孫長琴攙起她，順手摸住了她的腕，暗暗喫驚卻沒有表露，故意問道：“不知娘娘怎會在此？還未來得及恭喜皇后再得龍子！”</p><r/>
落芳蕤臉色慘淡，抿着嘴沒有說話。</p><r/>
修靈則打破了尷尬，坦言說：“其實我們此次前來也是因爲皇后身孕之事。恕我冒昧，請問皇后此前去遲鍾觀求子，可發現觀中有何異常？”</p><r/>
落芳蕤思忖過後，仍舊搖頭，“爲何這麼問？”</p><r/>
“此事說來話長，還得從瑞王公說起……”修靈則也不隱瞞，將她與公孫長琴在春雷坊所查之事一一道出之後，斷然道：“這個遲鍾觀定有大問題！”</p><r/>
如此，落芳蕤也不再隱瞞，將自己再次懷孕的疑惑和風盡歌的診斷也說了。衆人知她心中痛苦，一時默默無聲。</p><r/>
“既然事已至此，師尊可知如何替落師姐解去濁氣？”</p><r/>
一句“落師姐”，讓孤獨的皇后心頭一暖。就算是落霞同門，如今也再無人喚過她師姐。</p><r/>
風盡歌道：“若是能找到引導濁氣入脈的方法，或許能解。”</p><r/>
修靈則正在踱步，被公孫長琴擋住，“不如本尊去遲鍾觀一探究竟。”</p><r/>
“我和你一起去。”</p><r/>
風盡歌看着他們，一時失神，沉默了半晌對落芳蕤道：“皇后意下如何？”</p><r/>
公孫長琴望了修靈則一眼，頷首道：“本尊盡力而爲。”</p><r/>
***</p><r/>
公孫長琴與修靈則扮作夫妻前往遲鍾觀求子。</p><r/>
斜陽郡有位小富商叫作李煥者是情公子的好友，樣貌平平無奇，爲人卻十分慷慨，在郡中小有名聲。其妻氏是個美嬌娘，體弱多病，極少拋頭露面。於是公孫長琴決定假扮他們行事。</p><r/>
二人僱了一輛馬車行至觀外，卻發現遲鍾觀已經被封禁了，打聽後得知皇帝因求子順利特賞賜了一筆求子財，用來修繕道觀，工期之內閒雜人等都不能入內。</p><r/>
遲鍾觀因皇上求子而名聲大振，四界之內不少人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爲了沾沾天子的喜氣。而修繕的告示不過在京翼中張貼，那些沒有得到消息的外鄉百姓不知的，也都已來了圍聚在外，猶豫是留是走。</p><r/>
“奇怪，偏偏此時修繕，其中必有隱情……”修靈則輕聲嘀咕。</p><r/>
公孫長琴深以爲然，淺淺一笑，“是否有隱情，進去了便知。”</p><r/>
很快，遲鍾觀門外就上演了一出好戲。</p><r/>
一男子在觀門前耍起了無賴，哭天喊地說道：“我李煥千里迢迢從斜陽郡趕來，只爲了給夫人求一子！可憐我夫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卻體弱不扶，如今不過二十卻就要與君生離死別！如今我夫婦二人只求能夠香火延續，不斷我李家子嗣啊！”</p><r/>
衆人不由去看她的夫人，其夫人確實如其所言，兩道柳葉眉，雙目含秋水，一身柔弱不扶之姿態，用手絹捂着口鼻，不時咳嗽着。而那咳嗽的樣子，還如杜鵑一般悽美。</p><r/>
李煥不停地又說：“枉我李家富貴，家財萬貫，金銀無數，世代行商順風順水從未失利，可偏偏教我生不出兒子！若是能給我個兒子，教傾家蕩產我也甘願啊！”</p><r/>
他摸了兩把淚，又說：“如今明君當道，求仁得仁，求子得子，觀主功德無量，福報無窮！只求觀主憐憫，天子開恩，成全我們的苦心啊！”</p><r/>
在外人看來，李煥哭得很慘，他的夫人哭得更慘，差點就要嘔出血來，不禁都很同情，紛紛一同在外哭求觀主天子開恩。</p><r/>
此時兩個小道奉命出來查探情況，不自覺地都多看了眼前的美婦幾眼，其中一人正色對李煥道：“既如此，我等進去通傳一聲，若觀主答應，就放爾等進來。”</p><r/>
公孫長情早就瞥見了二人細微的表情，暗暗對修靈則說：“放心，他們一定會放我們進去。”</p><r/>
修靈則也發覺了二人恰纔看她的神色有貪淫，暗中御出風團跟隨，果然聽見了他們的私語。</p><r/>
“師兄以爲這個，比起上次那個如何？”</p><r/>
“自是這個更美，可惜是個病秧子，否則說不定也能爲我們生兒育女……”</p><r/>
“……”</p><r/>
修靈則震驚不已，下意識地拽緊了公孫長琴的胳膊。他低頭看她，微笑道：“不怕，有我。”</p><r/>
不多時，二人果然出來了，說觀主可憐李夫人命薄，已答應破例爲他們求子，請李煥夫婦入內。</p><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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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中設有一罈，壇上供奉神位，並已擺好了供品、香花、美酒、水果和香蠟紙等一干物品。</p><r/>
此時恰纔接引的兩位小道，一個叫無爲，一個叫有爲，請李煥隨緣奉上香錢。</p><r/>
恰纔既已開口自己如何富貴，公孫長琴自然不會吝嗇，掏出了一錠大如手掌，高有五指的小金山奉上。</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