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琴問天下 >第十章 拜師 設棋局風某戲知己
    綠芒一閃,初離踏雲而上,一連三躍,騰入了挽風樓的飛閣之內。

    微風輕拂,簾紗曼舞,飄渺的琴音若有似無。

    風盡歌盤膝端坐於竹蓆之上,將一首琴曲緩緩奏着。倏地,肩頭一陣疾風劃過,他挑眉擡手,音律激盪,迴旋生風,撞開了初離正要拿住他的蒲扇大掌。

    眼見初離橫眉冷,風盡歌溫溫道:“你可是來興師問罪的?”

    初離嗆了一口,“你不收她,難道不是因爲她是我撿的麼?”

    “不是。”風盡歌睇了他一眼,“本尊才撿了五個,就名聲在外,被你傳成了撿破爛的,故而不打算再撿了。你撿了正好,可不算在我頭上。”

    “五個?你什麼時候又撿了一個?!”初離忍不住跳將起來,“總之,靈兒不一樣,從未習琴卻能觸弦成曲,比你撿的那些都更勝一籌!”

    一陣勁風吹過,將他捲起,又甩在座上。

    風盡歌迫初離乖乖坐下,隨手撥了兩弦,擡眼對着他:“那又如何,本尊五歲便能做到。”

    “你們能一樣?她要有你這伏羲血脈……”初離苦作掙扎,甩不開風團,只能定定坐着,腰背挺直,姿勢同被麻繩捆綁的螃蟹,轉悠着眼珠。

    不一會兒,他似乎看出了貓膩,“不對,你不對!眼神、臉色、說話的口氣都不對!你實說,到底爲何不收她?是否另有隱情?”

    琴音戛然而止。

    “上回的殘局還未了結,若你贏了本尊,我便考慮一二。”

    還下?一聽下棋,初離慌了。論對弈,十有八回他最終都是棋差一招,而險勝的兩回也說不準是不是撞大運。想起上一殘局連下了三個晝夜,趕忙尋思推脫之策。

    “若不願,現在就可以帶她離開。”風盡歌兀自於棋盤前坐下。

    初離無奈,只能挽袖咬牙,湊上前去,“來吧。”卻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小風,那個落霞琴尊,同你沒有仇吧?”

    風盡歌茫然,“從未打過交道,爲何如此問?”

    “隨便問問。”

    初離嚯嚯擺開棋局,心下琢磨:那霞尊肯定是看上丫頭秀色可餐,一心想獨吞,生怕小風玉樹臨風,搶了他的心頭好。一定如此!

    想罷,一臉恍然,於空盤隨手丟了一子。

    直至暮色蒼茫,風盡歌困死了所有黑子,“你輸了。其實,我早就考慮過了,不收,就是不收。”

    若不是被風團傍身,初離恨不得掀了棋盤。原本,他心思就不在棋局,不停地叨叨,饒是要風盡歌改主意收徒,以至於不過區區殘局,卻破得口乾舌燥。

    如今聽他如此說,更覺火上澆油,哼哼道:“不收就不收,你不收,老子收。”

    風盡歌微微頷首,笑了笑:“也好。”

    他擡手撤去初離周遭的風團,又一翻掌,一口大碗落在了桌案上,一掇清泉無中生有,溢至碗口。

    初離咕咚咕咚一口飲盡,抹了抹嘴,躍下了重樓。

    飛閣露臺,風盡歌憑欄遠眺着他的身影,漾出了一縷溫暖淺笑。

    呵,明明捨不得,還要讓給本尊,本尊從不奪人所好。但願,她能解開你的心結。

    ***

    崖邊,修靈則閒來無事,將心思落在了初離的兩柄長劍上。許久沒有練劍,竟有些技癢難耐。只是,那雙劍奇沉,以至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剛剛將劍鞘推開。

    忽而,一股勁風急至,初離正正落下,長劍出鞘,雙雙落在了他的手中,被肆意揮舞,“此劍乃隕石鑄成,若用普通人力,哪怕氣拔山河也未必管用,需配合御風術使。”

    “丫頭,你可願拜我爲師?”初離錚錚問道,旋即皺了皺眉,“不過,我不是琴師,至多隻能教你琴道;而且,我們只能住在後山,可能一年到頭,你也見不上幾個人。”

    後山?

    還見不到人?

    那豈非同隱居也無甚兩樣?

    修靈則一個激靈,倏地笑意盎然,“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說着,已經跪在地上,咚咚咚叩了三聲。

    這一叩,叩得初離目瞪口呆,就連說話也不利索了,“你、你、你真的願意作我徒弟?”

    “我願意。”

    見修靈則如此爽快,初離竟有些慚愧後悔:明明她可以做琴師,卻因自己的私心而讓她選劍,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可是,……”支支吾吾,初離左右不知說何是好。

    “師父!”

    修靈則三兩下上前,眺着遠方天際笑道:“被你挾着跑了一路,又坐金雁飛了一路,雖然費了些周折,但一路來卻增了許多見聞,若是御琴,恐怕還不如這般有趣。”

    身旁霧靄中,傳來初離的嘆息,“哪怕以後不能成爲琴師,你也不後悔?”

    她搖了搖頭,“也許琴與劍,在這個世界有高低之分。可我以爲,劍膽琴心,並無貴賤。琴可治國,亦可亡國;劍可殺人,亦可救人。”

    劍膽琴心……

    聞言,初離最先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說得好!丫頭,爲師要將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呼,……風盡歌,你等着,我徒兒將來肯定比你那四、五個小破爛強!”

    “破爛?”

    只覺後頸一緊,修靈則已被初離單手提起,騰雲駕霧而去。

    ***

    日復一日,修靈則於後山住下已三月有餘,生活頗爲規律。日出時分,挑水拾薪,浣衣做飯,再繞過半山,去舞風閣研讀外門典籍。午膳後,便隨初離練劍,直至日落。

    靠坐巨巖,初離喝着葫蘆裏的香酒,全神貫注地望着徒兒健步如飛,劍舞迴旋。掐準時機,他憑空就是一掌,旋風平地而起,挾裹着周邊更盛的風勢,將修靈則團團圍住。

    登時,修靈則被轉得七葷八素。

    遏住慌張,她平舉雙劍,順着風勢螺旋,隨着不斷地加速,最後,順勢而爲,從風團中飛一般躥出,再連踏幾個躡雲步,穩穩落在地上。

    “好啊!”初離摑掌,哈哈大笑:“破招時機剛好。明日的排位賽,你可要替師父爭光!”

    “排位賽?”修靈則收起雙劍,揚了揚眉,“師父不是說伏羲弟子人數不多又多是散養,門規也沒有幾條,我當琴門根本就不會有比賽這種東西。”

    初離咳了一聲,咧嘴道:“其實吧,咱們琴尊還真是不屑比賽這玩意兒。你也知道,伏羲弟子排序並非按照入門時間劃分,而是按照實力決定。排位賽,算是一種激勵。”

    驀地憶起山屏後那個佝僂着背的斜影,修靈則頷首,“琴尊年事已高,事必躬親肯定也做不到。這麼一來,有了競爭,弟子們自覺修煉,倒也是個偷懶的好法子。”

    年事已高?偷懶?

    初離險些被酒嗆着,拼命忍住笑,“若不想被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喊小師妹,就好好抓緊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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