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琴問天下 >第二十章 中毒 亂胡謅添亂引兇獸
    擡袖抹去額間細汗,修靈則倚在匣邊看他。懨懨病態似愁雲慘淡,濃墨白霧,若霞光褪色,煙火黯然。少頃,匣內靈氣流轉,漸漸被傷處吸收,傷口凝結,傷痕漸無。

    天空紅日墜入雲海,忽然之間,飛霞漫天。

    不知何時,氤氳靈霧內,公孫長琴朦朧轉醒,第一眼就看見了修靈則被霞光映得飽含色彩的雙眸。

    他看了她半晌,才道:“本尊可還好看?被你擺得那麼直挺挺,真不舒坦,合着要去下葬似的。”說着,斜了斜身子。

    修靈則愣怔了片刻,凝眉道:“沒死……?”

    公孫長琴聽不出悲喜,眼色流轉,“此話……若你想替鍾靈兒報仇,剛纔就可趁機殺了我;可偏偏卻出手相救,是因爲下不了手,還是因爲你想本尊活着?”

    “你記得?你究竟是誰?”修靈則美眸瞪圓。

    “在穹宇之洲,本尊只是落霞琴尊。我們把過去都忘了,重新開始,不好麼?”公孫長琴捂胸坐起,靠在匣壁,認真道:“上一世欠你的,你要本尊如何還,都行。”

    又揚起脣角,盈盈笑着說:“不過,你做得對,與其讓我死,不如讓我活着,如此,本尊的這一世,都是你的。”

    明明他與記憶中的那人一模一樣,爲何氣質語態全然不同?

    修靈則怔怔看着他擡手抵脣,輕嗽兩聲,又咳出血來,頓時想起尚未問他來由,“既是落霞琴尊,爲何擅闖伏羲禁地?又如何受如此重傷?”

    垂眸瞥了一眼胸前與抓痕有七八分相似的殘跡,公孫長琴靈感突發,一本正經胡諏起來。

    先說的是他門中有弟子練功走火入魔,急需伏羲門中火露救命,便前來求取。

    又繪聲繪色,說了如何行至且聽風吟尋風尊,卻恰巧遇見修靈則墜崖跌入琴匣,破壞了封印山中上古兇獸的結界,放出了兇獸。爲了保她安全,只能捨命力博,因此受傷。

    修靈則從未聽說伏羲琴門還有上古兇獸一說,自是不信,從頭至尾打量着他道:“霞尊不妨說說,這兇獸姓甚名誰,樣貌如何?它既如此兇殘,我這便去尋琴尊來……”

    說着,作勢要走。

    公孫長琴不露心虛,信口開河,“此獸叫什麼本尊不知,不過是一隻白彪,銳目利爪,來無影去無蹤,能吞風捕雨……”

    話音未落,修靈則已然變了臉色,綠綺成劍,靈氣充盈。

    心知不妙,公孫長琴閃身一晃,已落在別處,寶琴在手。而其身後,一隻白獸與他說得別無二致,朝着修靈則迅雷烈風般撲去。

    修靈則揮劍的同時,兩道琴劍驟然爆發,分別搠向它的後爪。綠綺斬落,獸爪又連中琴劍,頓時嘶吼不已,後退再三。

    然而,修靈則剛剛偷鬆了一口氣,眨眼間,白獸再次撲來。

    眼看就要將她撲倒,公孫長琴閃身攔在了她的身前。只聞兩聲琴音乍起,白獸開口便將尾音吞了去。

    趁此絕佳時機,公孫長琴一手牽過修靈則踏雲而奔,一手隔空撫琴。五指滾拂撥潑之間,一連串循環往復的輕快小調彈珠落盤似地跳躍吟唱。

    而那白獸吞了音,竟搖頭晃腦,隨着旋律團團轉溜,齜牙咧嘴眼冒金星。

    突然,山崖間雲涌風飛,忽現龍吟之聲。

    公孫長琴極不樂意道:“偏偏這個時候來?!”

    “是琴尊?!”修靈則霎時露出欣喜之色,卻覺腰間一緊,被攔上琴去,只聞公孫長琴冷哼,“別高興得太早!”

    果然,那白彪聽見龍吟,剎那清醒,大吼一聲,一邊御風狂追而來,一邊吞風減緩琴速,沒一會兒,已距兩人僅一射之地。

    公孫長琴此前環望四周,早已做好了打算。

    原本胡諏時,他並不知天虞山真有鎮山神彪“吞風”,只於天界聽聞白虎星君監兵提過一嘴,知有此畜而已。哪想得說有就有,說來就來?

    但他也知道,吞風獸最怕莿骨草,故而一路將它引至長滿莿骨草的小山岰,待迫不得已時,就將修靈則丟進草堆。

    現下,正是時候。

    衝刺下降,公孫長琴掐準時機,也沒打聲招呼,一掌便將修靈則推下寶琴,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白彪猛然剎停,回頭直喚。

    兩個圓點大的人影疾馳而來,木北辭怔怔望着腳底密密麻麻一大片的莿骨草,傻眼道:“他們跳下去了!現在怎麼辦?靈師妹中了莿骨草毒,醒來後……”

    “……他還真會挑地方。”風盡歌冷着臉,神情鬱郁,“你去萬物閣尋一瓶解藥給霞尊,並告訴他,若他再不離開伏羲肆意妄爲,本尊就先去拆了他的緋花岰。”

    言畢,招手喚來白彪,“走,隨本尊去封印大伏羲琴。”

    木北辭:“那……靈師妹?”

    風盡歌沉默半晌,“他既喜歡照顧,便由他去照顧。當務之急,不在一人。”

    ***

    據《伏羲醫經》記載:莿骨草毒,雖行腦髓,不及性命。可服三清丹祛毒,亦可待毒症自消,其時長短,不過三日。中草毒者,智若幼童。

    昏而轉醒,一眼所及者,誤視其爲生平最親近之人……

    木北辭取了三清丹,御風回至挽風樓。陟步而上,聽見聲聲銅鈴碰撞的雜亂聲響,心頭一緊。

    她醒了?

    轉角望去,修靈則正坐於榻上,鋪在眼前的是滿滿當當的銅鈴。

    那些銅鈴,原本是懸於挽風樓各處用來聽風測向的,現在卻被她一一拽了下來,串成了一串,口中數着“一二三四五”,執着髮簪叮咚敲打……

    那髮簪鑲金嵌玉,極盡繁複,顯然是霞尊的。當下,他正散着發,斜臥榻上,甚有趣味地看着修靈則瞎搗鼓。

    木北辭生性喜靜,生怕師妹見了自己愈發胡鬧,便沒有上前。他忍氣輕嗽兩聲,將風盡歌的話原封不動傳音過去。

    只聽霞尊傳回一句“本尊知道了”,他手掌一空,白瓷藥瓶不翼而飛。

    見公孫長琴取了藥,也答應離開伏羲,木北辭自去覆命。

    修靈則嚷嚷道:“師父,你教的劍法實在繁複,怎麼記都記不住。於是靈兒便想了個法子,用銅鈴聲來記師父舞劍的風聲,如此那些招式,只要一唱,便能舞出來!”

    公孫長琴望着她一臉的孩子氣,寵溺笑道:“你倒是聰明,不如師父給你一個獎勵?”

    歡呼一聲,修靈則跳將起來,“那……靈兒要去琴驛!我們一起坐金雁去!”

    說着,拽起他的手就往外跑,輕車熟路直奔天虞山腳下,呼哨喚來金雁。

    琴驛?

    原來她一直記掛着這件事。

    公孫長琴正悠悠看着她,手再次被緊然一拽。驀地,隨她翻上雁背,飛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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