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琴問天下 >第二十六章 忽悠 贈步搖慰光陰難逆
    修靈則不屑,諷刺他道:“霞尊可真有閒情。若是如此,你請自便,恕不奉陪。”

    說着兀自尋路離開。未行幾步,卻尷尬地發現谷中地形奇特,根本分不清南北,只能隨便尋了一個方向徑直向前。

    只聞公孫長琴的聲音飄飄而來,其人也不知何時行在了她的前頭,沿着石徑往前引路,衣衫未曾沾染一花一木,“前面便是炎帝祠,你隨我去,絕不會後悔。”

    他淺笑輒止,回頭勾了勾指,“與其去尋你師尊添亂,不如去向炎帝求一味奇藥,喫下去便能窺見風尊、遙尊及神女那處的情形,屆時再尋思相助之法,豈不事半功倍?”

    愣愣看着眼前的背影,修靈則半信半疑。回神才發現,雖說他走得極慢極懶散,實則已去了很遠,於是點石踏步,一步一躍緊跟其上。

    哪知,公孫長琴忽而轉身,又離她近在咫尺。

    修靈則莫名雙頰火燙,慌忙倒退,又險些踐踏了石板間的花簇。

    幸而公孫長琴將她攬腰一摟,雙雙騰空,又雙雙落回了石板上。只是,石板甚是狹小,又迫得她不得不臉對臉貼着他。

    他微微俯身,湊着她道:“常羊谷的一花一草都是珍稀之物。你醫術不精,還是不要碰它們爲好,萬一中了毒可又要驚動不少人。還有,你走得實在慢,本尊等不了。”

    隨即不由分說地再次攬過她,憑空一閃,又落地時,已在炎帝祠前。

    這一座炎帝祠與洛神渡的琴帝祠頗有幾分相似,規模略小,四周植滿了稻穗高粱等作物,更添農桑之趣。殿中,一株枝葉繁茂的小樹浮於炎帝像掌上,泛着璀璨金光。

    公孫長琴道:“此株靈樹已有十萬歲壽,吸納無數天地精華,已成樹仙。若向它祈福,便可得一靈果;服下靈果,便能開啓心眼,洞觀萬里之事。你若不信,大可一試。”

    此一說聞所未聞,修靈則雖不十分相信,但卻更擔憂風盡歌等人的安危。又因親眼見識過公孫長琴與師遙鬥琴,心知若他要害她,堪比捏死螻蟻,遂決定求果。

    虔誠祈福,靈樹果真結出了一顆果子,兀自落在修靈則手上。

    那果子有鵪鶉蛋大小,形似石榴,鵝黃色的表皮如玉般光滑細潤,上有玫紅色的豎紋,鮮豔欲滴。在靈力的包裹中,泛着淡淡金光。

    她哪裏知道,這顆果子,正是妙春果。

    誠然,葉玲瓏竊走了玉匣,而匣中之物早就被公孫長琴調了包。正因風盡歌與師遙追得緊,才爲他二人前往常羊谷提供了足夠的時間。

    公孫長琴於一旁指點,“此果不能直接吞食,你且自行調息,本尊助你吸納。”

    倏地又想起什麼:“……不過,你靈根特殊,也許會對它有抗力,若如此,恐就無福消受了。”

    修靈則暗暗喫驚,皺眉嗔道:“你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卻見對方只是得意洋洋地抿着嘴角什麼也不說,越覺來氣,索性就地一坐不再理他,兀自引導內息。

    身後,公孫長琴緩緩推掌,引導妙春果的靈光隨同天地靈元的匯聚注入她的體內。

    然而,屬於妙春果的金色光華一遇見修靈則周身循環的綠玉之澤,便轉了方向,絲毫不能融入其中。公孫長琴微微凝眉,加強推力,又重試了一回。

    此次,金色撞入了綠玉中,沒有融解,反而潰散了。

    公孫長琴心中清楚,這絕不是因爲靈根所致。靈根特殊,不過是他提前鋪墊好的一個託詞。事實上,五行均質的靈根只會更容易吸收光陰果的功效。

    他最後重又試了一次,才收回了手。他知道不能再試了。光陰果的靈光少一分是一分,不可再生,若繼續潰散,妙春果失盡庇護,便會枯萎。

    將妙春果納回懷中,公孫長琴纔行至修靈則跟前歉然道:“對不起,你的體質無法承受它。本尊也沒有辦法。此果一日才結一回,看來,我們只能等等了。”

    若是平常,修靈則定有猶疑,可見他難得一臉真誠,且滿目憂心忡忡的模樣,反倒把話噎着了,只是微微點頭,沒有吭聲。

    公孫長琴心中嘆了一聲,眼神掠向別處,再望她時,又換回了原先的不羈神態。

    他拉過了她的手,不由分說置入一支步搖,“此物就當賠禮,是本尊親手製的。只要你帶在身邊,凡遇見危險,我自會出現。待你及笄時,本尊會親自爲你戴上。”

    步搖以黃金屈曲成朵朵祥雲,其上綴以寶石瑪瑙,流光溢彩。另有七條垂珠,搖動時發出的聲響,恰似琴音。

    確實好看,但也確實招搖。

    更因爲他的一句話,修靈則又難免想起了那個上巳節,那個蔡硯。

    公孫長琴見她愣神,似真半假地隨口調侃,“明明因爲它很好看,你歡喜得不得了,卻又擔心收了本尊的禮物,被風盡歌誤會……”

    ***

    “靈兒!”

    炎帝祠外,聞得風盡歌一聲喚,修靈則匆匆把落霞步搖推拒給公孫長琴,步了出去。沒行兩步,便聞耳畔有輕吟細響,發現步搖兀地已插在了發間,慌忙摘下,納入袖手。

    她回頭,眼見着公孫長琴撲哧一笑,又惱又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門外,風盡歌、秦雨霂、姜鵲三人齊齊站立,修靈則一一行禮。

    她身後,公孫長琴仍隨意站着,雖在遠處,但一身紅衣着實惹眼。

    風盡歌是收到了他的傳音而來,途中已經知曉了箇中情況,又向姜鵲打了招呼,故而三人見了兩人並不詫異。

    唯有鵲尊心中仍有些納悶:常羊谷乃神農禁地,那霞尊簡直就是蒼蠅盯着雞蛋縫,無孔不入。這傢伙,到底是如何破了裏三層外三層的禁制進來的?

    請教的話自是說不出口,抱怨的話因看在風盡歌的顏面也只能吞下肚。

    “師尊可追上葉玲瓏了?那個蒙面女子可逮到了?”修靈則問。

    秦雨霂默默搖首,“葉玲瓏跑了,遙尊受傷暫回去閉關了。那女子身法詭譎,才一里路便沒了蹤跡。靈兒可記得她的模樣?不如將她的形態畫在紙上,或許會有些頭緒。”

    修靈則回憶道:“樣貌沒有看清,但體態衣着記得清晰,還有她的那把琴,形制很奇特,絕非四大琴門及四大琴莊的。”

    “也好。畫像一事……不如就請霞尊代勞吧。”風盡歌斟酌說。他說得極其認真,確實是細想之後的決定。

    論書畫,身爲天上地下的研墨童子,他雖有不止幾生幾世積攢來的技藝,換來生生世世天下稱頌,但偏偏就在這一世,不想讓她發現。

    況且,落霞琴尊這個專門撿漏撈偏門的也太閒了!

    聽風尊開口,姜鵲也起了興致,恨不得一吐爲快,“確實,此事非霞尊相助不可。論書畫詩酒等風雅事,誰能比霞尊更精到,況且這畫的還是女子,霞尊素來愛美人——”

    這會兒,公孫長琴及時輕咳了兩聲,“不必多說,我畫便我畫。”遂幻出筆墨,對修靈則道:“靈兒過來,我們就在那供桌上畫,長寬合適,正好鋪呈。”

    聞言,姜鵲虎着臉,再不吭聲。

    公孫長琴繪着人像,看似專心致志,實則正一心二用傳音於風盡歌,“妙春果,暫且就擱在本尊這裏。本尊既已承諾師遙將此事負責到底,便不會食言。”

    風盡歌眸色微凝,“你究竟有何打算?”遠遠見他的頭湊近了修靈則,不時說着什麼,舉止輕佻,不由沉眉,輕嗽了兩聲。

    又道:“暫且不把妙春果交予師曠本尊並無異議,師遙正在閉關若再因此遇襲,確有不妥。可放在你此處,本尊不放心。”

    呵,把人丟給本尊倒放心,把果子放在本尊這裏就不放心了?

    公孫長琴冷笑,“伏羲向來不管朝堂紛爭,風尊只管一心修仙便是。鬥琴大會一事已沸沸揚揚,若葉玲瓏真與諸葛氏勾結,眼下他必遭猜忌,聯盟豈不是不攻自破?”

    筆下,畫已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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