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琴問天下 >第九十八章 藥箋 狡詐商王引蛇出洞
    商王回府在書閣召開祕會。他站在書桌前寫揮筆潑墨,下手既狠又快。看着眼底特大的“天下”二字,他悠悠開口:“你說,她真有孕了嗎?”

    跪腳底的王武仁顫惶惶道:“小、小人也不能確定……”

    “不、能、確、定?”宋連城猛然擲筆。狼毫大筆的筆桿直接飛至王武仁的鼻樑骨上,只聽“咔嚓”一聲,筆沒斷,鼻樑斷了。

    王武仁只覺得鼻腔有一股熱流汩汩而下,沒一會兒,他的胸前已灘上了好幾滴鮮紅的鼻血,和墨跡摻雜在一起在他的朝服上開了花。

    他捂着鼻子道:“殿、殿下,臣也不知,爲何國師會突然那麼說……可是臣是千真萬確,從未給皇后娘娘診過脈,更別提開過藥方吶!真是冤煞我也!”

    “哦?有意思。”宋楚吟摸着下巴,“這麼說,就是你暴露了?或者,你現在是皇后的人……”

    “啊?!不是、不是啊!殿下,若小人對殿下不忠,甘願五雷轟頂,五馬分屍,死、死無葬生之地!”王武仁不斷磕頭,鼻血濺了一地。

    一旁,獨幽低聲道:“殿下,他並不像在說謊。”

    “那依你看,此事究竟如何?”

    “屬下確有一些線索。”隨即,獨幽在商王耳側以幾乎無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出了這幾日他查探皇后的發現。

    宋楚吟這才默默點了點頭,盯着王武仁,突然放聲大笑,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王武仁,本王相信你!”又放低了聲音,“這樣,你替本王辦件差事。”

    “什麼……差事?”王武仁暈乎乎道:“小、小人但憑吩咐。”

    “既然國師說你替皇后診斷過,那麼你一定是給皇后診斷過……至於,你爲皇后開的方子,大可這麼寫……”宋楚吟壓低了嗓門,說出了最後至關重要的兩個字。

    “這……?!”王武仁一激動,鼻血再次噴灑而出,落在了商王的衣襟上,嚇得慌忙用手按住鼻孔。

    宋楚吟只笑了笑,從胸前掏出一塊帕子,塞在了王武仁的手心,甩了甩手,叫他退下。他心滿意足地看着他踉蹌的背影,冷笑一聲,對獨幽道:“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

    偌大的皇宮,東宮雖已無主,但它曾經的主人,被廢黜的太子,如今的羽王卻還有忠於他的屬下,儘管其中有些屬下,連宋連城本人也不熟悉。

    譬如如今的禮部右侍郎趙耿,和兵部員外郎於忠。

    趙耿曾在鶴鳴秋月山莊習琴,是落覺哉的門生,而於忠曾受過陳將軍陳英珺的提拔,陳府被抄時因“檢舉”有功,保住了官職。當他被所有人鄙視爲中山狼時,只有趙耿站在了他的一邊。

    當年,陳將軍提拔他時早已對他說過:“若陳家遇難,你必要忍辱偷生,苟以殘軀,輔佐太子登基。”

    多年來,他從未忘記過陳英珺的知遇之恩,也未曾忘記自己的誓言。

    此二人都是忠臣,卻從未對宋連城坦誠過自己是羽王黨,等的就是今日。

    他們一直在默默等待着復仇的最佳時機,而時機也終於來了。就在皇后異常的舉動被當作小道消息傳播之時,趙耿和於忠尋來太醫署的親信曹二柄去調查此事的究竟。

    某一日下朝,趙耿發現了行蹤鬼祟的王武仁,一路跟着他回到太醫署門口,心下覺得奇怪:“不就是回自己當差的地方,何必如此神祕兮兮?”他在門口踱了兩步,便快步走開了。

    王武仁進了藥膳房,從袖中掏出了一張藥方,來回看了兩遍,禁不住擡袖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煎藥爐中正嘟嘟熬着給聖上煎的續命大補湯,他左右看了看,將手中的紙箋投入了炭火。

    “喂!你幹嘛呢!”突然,身後有人叫了一聲。王武仁心中大驚,只見那個有些胖乎,光着頭,眼睛咪咪小,卻竭力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的那個人再次叫道:“你幹嘛呢?”

    他也不管王武仁如何驚慌失措地朝着他揮手“噓”道:“別出聲!我是太醫令!”

    “你是太醫令?那也不比聖上的命要緊!”曹二柄慌忙取過火鉗,將風爐上還未燒盡的藥方夾了出來,迅速地溜了一眼。

    王武仁大怒:“放肆!你是何人?”一邊訓斥,一邊奪過那半張燒焦的殘頁,揉作一團。

    “學生曹二柄,乃針生第二十人。博士說過‘補藥以味勝,需文火慢熬’,並且‘久煎去其熟而停留’!

    這幾日學生偶感風寒,生怕自己咳嗽破壞了火勢,才故意在角落看着,還用針封了氣海,你倒是好,一來就燒紙,如此一燒,火勢忽大忽小,這藥全毀了!你……罪當斬首!”

    頓了頓,他又道:“你燒的是何物?拿來給我看看!”

    王武仁驚駭之餘,鬆了一口氣。他冷笑道:“曹二柄?你就是個醫呆子!是今年新進鍼灸科學生?還是末一位的?你看,就算給你看,你也看不懂!”說着掏出了被揉成一團的紙球。

    曹二柄接過一看,半晌,果然撓頭:“這……這是安神的藥方?你爲何燒它?”

    “沒錯。”王武仁假惺惺得意道:“服我此藥之人早已藥到病除,還留着方子作甚?還有,給聖上煎藥的夥計怎會由你這樣的人來做?我看你才罪當斬首!”

    “也是……畢竟是我讓你鑽了空子……”曹二柄喃喃說了兩句,突然大喊一聲,噗通跪在地上:“太醫令饒命!學生是替人看藥的,太醫令若說出去,學生還要連累師兄師父了!”說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了起來。

    王武仁詭譎一笑,“也罷,只要今日你遇見我一事不告訴給任何知道,我也就當沒見過你!”

    “太好了!遵命!遵命!”曹二柄叩頭連連,看着王武仁離開,亦鬆了一口氣。

    當夜,趙耿和於忠從曹二柄處得到了這半張藥方,曹二柄很肯定地道:“這是安胎藥。”

    同時,與曹二柄同時入宮的御膳房新人也傳來了極爲可靠的消息,——皇后的口味突然變了。從不喜歡喫酸味兒的娘娘每一餐每一菜都要添醋。

    此外不算,幾日之後,身在兵部的於忠接到了一個十分神祕的任務,暗中出城去搜羅身懷六甲的孕婦並且等待她們生產,要在她們臨盆之日取來一樣東西,正是新生兒的胎盤。

    而這些新鮮胎盤,最終又回到了那兩個去處:御膳房和太醫署。

    忍受着巨大的煎熬,於忠憤然道:“我們必須先下手爲強!絕不能再讓這個妖婦如此無法無天!耿兄,你看我們現在如何是好?”

    “此一局乃是危局,羽王殿下是斷斷不能拖累的……”略爲沉穩的趙耿沉吟道:“你我二人又勢單力薄,不如尋求外援。”

    於忠道:“落莊主光明磊落,鵲尊也直言耿直……”

    趙耿搖頭,“琴門中人雖恪守信義心懷天下,但琴門與朝廷有過規矩,不到萬不得已,琴門絕不插手廟堂之事。況且聖上抱恙,就算我等有琴門支持,也是師出無名。”

    “那……”

    “如今只能鋌而走險,去找他。只有和他聯手,才能廢黜皇后。”

    於忠愣了一愣,“他?這、這可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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