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枯老樹上走下箇中年人，他衣衫有些破舊，卻瞧着有些眼熟。
李漁微微沉吟，突然響起來了，這服飾和標誌，跟之前壁畫上看到的內容一致……此人，是所在這個宗門的人？
李漁定定看着對方，感受到了跟樹根同源的氣息，跟靈氣有些不同，大概就是所謂的妖氣。
他沉默片刻，緩緩搖頭道：“不必了，問的差不多了。”
“那我可以多省些力氣。”中年人笑着打量過來，隨即道：“猜猜看？”
李漁默然點頭，整理了下才道：“因爲我的功德靈氣吧？還是因爲我的本源靈氣？”
“聰明！主要是功德靈氣！”中年人笑道：“此地原名建木宗，我……曾是最後一任宗主。”
李漁詫異，卻又緩緩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中年人大概孤獨太久了，很想聊天似的，再次道：“又猜到了什麼，說來聽聽？”
“進來時，我看到了那些壁畫。”李漁沉吟道：“依靠通天大樹建立的山門，模仿神話中的建木神樹嗎？”
“可後來，大樹明顯枯萎了。雖然依舊很巨大。”
中年人眼中閃過些黯然，又笑道：“觀察的真仔細啊，的確是這樣，還有嗎？”
“遭遇變故，致使巨樹出了問題，最後害死了的你們整個宗門嗎？由內而外，所以最後戰鬥最激烈的地方，在地宮前殿，想跑出去，卻都沒跑出去……”
中年人滿臉痛苦之色，似乎還滿是自責，顫聲道：“三百七十二口人……都是我造的孽！”
“？？！”李漁懵住了，突然意識到自己猜想的不太對，這人是樹妖啊，他怎麼是建木宗主的，人都是他殺的？什麼情況啊！
“能聽我講個故事嗎？”中年人痛苦到極致沉默良久，跟着又迅速平靜，苦澀開口。
李漁心道我也沒得選啊，現在嚴格來說是被困在了這地底樹洞裏呢。
故事並不長，也不算複雜，建木宗依靠一顆得天地之靈的大樹生存，在茫茫大山中是個不大不小的宗門，跟外界來往也少。
他們大概算是清修的一派，本身因爲大樹的存在而不缺資源，所以一心求道，很少跟外界有交集。
可後來到他這一代，大樹也到了受限，突然出現枯萎的徵兆，這對整個建木宗而言，自然是滅頂之災。
其後已經是宗主的他，想盡辦法搜尋拯救大樹的法子，最後竟然真找到了一縷奇特的氣機，大樹重新煥發生機。
可惜好景不長，重活的大樹雖然還在提供靈氣資源，但卻明顯開始掠奪周遭的一切靈氣生機。
宗主發現不對，就開始深入研究大樹的問題，最後卻發現問題難以遏制。
驚慌之下，宗主以身合樹，準備用妖化的方式，把自身和大樹合爲一體，想憑藉着自身修爲和靈智，來讓大樹變的可控。
而後他竟然成功了，只是好景不長，果然還是再度暴露了問題。
修爲已經很強大的宗主，竟然甚至開始被影響，最終……徹底成了樹妖。
再然後，樹妖無可遏制，瘋狂掠奪整個小祕境的生機靈氣，最後甚至圍殺了宗門所有人，之後，樹妖也陷入了沉睡，直到前些年才慢慢醒來。
中年人用很平淡的語氣把事情講完，李漁也安靜的聽完，卻有些莫名唏噓。
沒有太多波瀾壯闊，可他還是幾乎能想象，這人在發現大樹出問題時的心急如焚，在找到那特殊氣機似的欣喜，以及後來入魔後僅存理智的痛苦，難以想象的痛苦。
中年熱靜靜看着李漁，似乎在等，等他的反應。
李漁沉默許久，纔開口道：“看來重點是尋來的那個特殊氣機，具體是什麼？”
又是魔氣？李漁心頭一跳，之前邵青松就是疑似沾染了魔氣，才變的不人不鬼而且十分難對付。
“我聽說過魔氣。”李漁並沒有遮掩什麼，皺眉道：“天下之大，當時真沒有找到別的解決方法？”
“它才大了，本就是比較少見的巨型靈植，沒有什麼好法子的。”中年人搖頭。
李漁更好奇了，不由問道：“它原來存在那麼久都沒成妖嗎？爲何後來成了妖？”
中年人突然好奇看着他，認真道：“我沉睡了不知多久，認真觀察過你們，咱們似乎隔着很久遠的年代……所以，這裏應該是封閉很久之後才突然被闖入吧？”
李漁沒否認，點頭道：“這裏成了祕境……確切的說，應該一個很大祕境中的一部分，我還不太清楚，但整個祕境似乎是很多小祕境組成。”
中年人錯愕道：“你們在探索遺蹟祕境？”
見李漁點頭，他才苦笑道：“天道好輪迴……原來這裏，竟然成了一處遺蹟祕境，也對啊！”
搖搖頭，他才重新道：“看來咱們相隔的確很久遠，妖，已經很少見了是嗎？”
李漁再次點頭，起碼他真沒咋聽說過啊，更多接觸的是正道和邪修，好像沒聽誰特別提到過妖。
中年人沉吟一番道：“也有可能是你還沒接觸到……妖物形成很困難，難在靈智和化形。”
“當初大樹生長了上千年，卻沒有靈智凝結，所以根本不是妖，許多兇獸靈獸也是如此，壽命隨着實力提升，但要產生足夠的靈智，卻需要機緣。”
“化形不是嚴格標準，但只要靈智足夠，成了妖便會跟人一樣，可交談和謀劃，不可小覷。”
李漁認真聽着，充滿了新奇之感。
“我們祕境外圍的大山裏，生活着一些巫蠱之人，他們的蠱，到一程度也會有靈智的，甚至能幫着那些巫出謀劃策，這倒是跟一些高階法器靈物的器靈類似。”
“等等！”李漁突然打斷他，好奇道：“您這個宗門祕境，是在巫山域的十萬大山裏嗎？”
“不然呢？你們難道不是在十萬大山找到的遺蹟祕境？”中年人古怪反問。
“不是啊……”李漁面色更奇怪了，“我們是在九州的梁州附近，您知道嗎？”
中年人面色突然很怪異，皺眉一陣道：“看來你們探索的這個大祕境，比我認爲的要更加複雜。”
“探索遺蹟祕境古已有之，按理說這個應該沒什麼變動，如果這樣的話，這個祕境竟然是由不同地域的小祕境組成？這樣的情況，聞所未聞！”
李漁也突然感覺，這次的梁都西嶺祕境，怕是比原來更加複雜了。
中年人沉默着，不多時身形開始變淡，他才笑道：“我時間不多了，所以幫我個忙吧年輕人，我可以送你個禮物答謝，再解答你幾個問題！”
“只要能做到，我一定盡力！”李漁隱約也算有點推測。
“好！”中年人說着話，直接朝着半枯的老樹探手一抓，掌心攤開多了一枚晶瑩剔透的種子：“這第一件事，拜託你去十萬大山時，幫我把這棵種子種下。”
“是我害了大樹和建木宗，我想留下這一粒傳承，免得跟我一樣徹底消散。”
“我可以答應前輩，但是……我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去十萬大山。”李漁早有去巫山域的計劃，只是還沒確切提上日程。
“不着急的，只要保存好，它可以等很久。”
中年人笑笑，接着指指變透明的身形，又指了指大樹道：“第二件事，你有功德靈氣，我想請你，淨化了那縷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