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陡然提高了聲音,盯着阮葉雯的雙眼也不再是冷戾,而像是一把烈火,裏面所蘊藏的怒意幾乎要將阮葉雯的皮膚灼傷。
阮葉雯一震,竟有些害怕起來。
但卻倔強的沒有將眼神移開,只是靜靜地與男人對視着。
許久,男人眼中的怒焰終於散去又化作了一抹冰川,他緩緩地道:
“阮葉霏,你以爲你的那一套說辭在我這裏適用嗎?你以爲,我會跟郝琅一樣那麼好騙?”
“當年的事情不過全都是你的設計罷了,從與郝琅相遇的那一刻開始就全部都是你的計劃。從相遇,到相愛,到後來戀情曝光,都是你一步一步計劃好的。”
“我不得不說,你很聰明,聰明到連最後郝琅會因爲自己的前途而選擇與你分手也都全部在你的計算範圍之內。”
“這樣一來,你不但從郝琅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同時又讓我找不到可以生氣的理由。”
什……麼?
怎麼會?
阮葉雯不得不承認,男人剛剛的話給了她很大的衝擊。
她的確曾經懷疑過阮葉霏與郝琅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但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種可能。
阮葉霏竟是爲了自己的想要的東西才設計了與郝琅之間的戀愛關係,甚至最後還不動聲色地連分手的結局也都設計好了?
這……怎麼會?
可是,阮葉雯卻又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並沒有撒謊。
他眼中的憤怒跟冰冷是如此的真實。
而心裏,也有另一個聲音在清楚地告訴阮葉雯,阮葉霏的確是有可能和能力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她很聰明,也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從過去她就經常指揮她的那些追求者去做一些事情。
可是,因爲那個時候年少,而阮葉霏那個時候對那些追求者所做的事情也大多還停留在捉弄的範疇。
所以阮葉雯雖然不苟同,但卻也覺得阮葉霏的那些行爲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但,如果將那些事情放大呢?
那不就是今天郝琅所遭遇的事情嗎?
一時之間,阮葉雯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如果男人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阮葉霏的確是虧欠了郝琅。
現在既然阮葉霏已經不在了,而她既是阮葉霏的姐姐又是阮葉霏的替身,理應替阮葉霏承擔起這一份過錯。
許久,她才終於開口說道:
“對於過去的一些事情,我不想否認,也不會否認,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頓了頓,她又不解地問:
“既然你一早就拆穿了我的目的,那當時你又爲什麼沒有一早阻止我?”
“哼——”
男人冷哼了一聲,道:
“那是因爲我知道郝琅是真心愛你的。如果讓他知道了你從一開始就不曾愛過他,接近他的目的也不過是爲了通過他而結識我,並且從我的手中取得合作協議,他肯定會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所以我瞞着不說,甚至也如你所願地將合作協議交給了你,唯一隻對你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你都絕對不可以讓郝琅知道你不曾愛過他。”
“但是,你居然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男人的語氣再一次變得狠厲。
眼神也變得愈發銳利。
阮葉雯不由一怔。
她想起了之前郝琅去阮氏企業找她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擺脫郝琅,完全不知道在郝琅和阮葉霏的背後竟然還藏着這麼多事情,所以她那個時候也是話怎麼狠就怎麼說,只爲了能夠讓郝琅徹底死心。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那一日郝琅離開之前的表情她卻還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郝琅的確是受到了十分大的打擊。
難道,郝琅就是因爲那一次的打擊所以才生了重病?
雖然阮葉雯覺得有點不可置信,但從眼前這個男人的態度跟言辭來看,她卻不得不將這兩點聯繫起來。
她緩了緩,試探地問:
“郝琅現在怎麼樣了?”
“你還知道關心他?”
男人嘲諷地說道。
“我……我也知道現在任何解釋都沒有意義,但,我確實沒有要害郝琅的想法。”
阮葉雯試圖解釋。
可是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解釋的立場。
儘管她是因爲自己的無知才無意間傷害了郝琅。
但她傷害郝琅卻是事實。
只不過,那並非是她的本意。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早知道今日,你那個時候又爲什麼要殘忍地當着郝琅的面拆穿真相?”
“抱歉?”
男人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聲音一顫一顫的,彷彿從喉管裏摩擦擠壓出來的一般,帶着來自地獄的唯獨,竟叫阮葉雯感到有些害怕。
她總覺得,現在的男人是瘋狂的,一旦惹怒了他,他很有可能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仔細想想,或許也的確是瘋了。
要不然,他又怎麼會直接將她綁架過來?
“你知不知道,對於現在的郝琅來說,你的這一句‘抱歉’有多麼可笑?更可笑的是,事到如今了,他卻還是忘不了你,居然還跟我說,不要傷害你。你說,你所做的一切,怎麼對得起他對你的深情?”
阮葉雯心中一緊,緊緊地握緊了拳。
雖然郝琅所交付的深情並不是給予她的,可面對男人的聲聲質問,她卻沒有辦法不感到動容。
愧疚,難過,以及一些道不明的情愫,一瞬間齊齊涌上她的心頭。
許久,她才怔怔地開口問道:
“我……我從新聞上看到說,郝琅最近宣佈要退出娛樂圈,這件事情……這件事情與我有關嗎?我還聽說,郝琅生病了,所以纔不得不退出娛樂圈,這……這也是真的嗎?他……”
說到這裏,阮葉雯有些艱澀地嚥了咽口水,又靜默了一陣,她才終於問出最後一句話:
“他會這樣……是我造成的嗎?”
“你真的想要知道?”
男人挑眉看着她,問。
阮葉雯艱難地點點頭,“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去看看他嗎?”
不管她究竟是不是阮葉霏,她都想去看看郝琅。
這是她跟阮葉霏共同犯下的錯。
“哼——”
男人冷笑了一聲,似乎帶着幾分輕蔑。
就在阮葉雯覺得對方不會答應自己的這個要求的時候,男人卻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朝門口走去。
只是在走了幾步之後,他又微微頓了下腳步,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
“跟我來。”
阮葉雯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男人這是同意了要帶她去見郝琅。
她連忙擡腳跟上。
直到出了書房的門,阮葉雯這才發現,她所在的地方其實是一間別墅。
男人帶着她穿過了走廊,一直到了最深處的一間房間門口。
房門緊閉着,看起來簡直就像沒有人居住的樣子。
但是阮葉雯知道,她想要見的郝琅必定就在裏面。
男人在前面打開了房門,對她低聲警告了一句“小聲點”然後才放輕腳步慢慢走近房間。
阮葉雯跟在男人的身後,因着他剛剛的警告也自然而然地放輕了腳步聲。
雖然房間的門是禁閉着的,但阮葉雯在進到房間裏面之後卻並沒有感覺到空氣不順暢,也沒有什麼異樣的味道,反而透着一些淡淡的清香。
看來,房間的門雖然關着,但是房間裏的通風和空氣淨化都處理得非常好。
走在前面的男人在牀邊緩緩停下了腳步。
因爲男人身高的緣故,跟在身後的阮葉雯並沒有辦法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只知道男人停下來的地方是牀邊,所以她便帶了幾分好奇,微微將身子挪到一旁,讓整張牀可以完整的映在自己的眼簾。
可等到她終於看清楚牀上的情形時,她卻驚訝得差一點叫出聲來。
怎麼會……
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嘴也因爲過於驚訝而張開着,但卻爲了避免自己發出不合時宜的聲音,她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此刻躺在牀上的人竟然是郝琅!
可卻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郝琅。
現在的郝琅哪裏還有國民偶像的美貌跟魅力?
身形消瘦得幾乎只剩下一副骷髏架子,眼眶也因爲過分的消瘦而深深地陷入眼窩之中,兩頰更是沒有一絲的脂肪,整張臉都凹陷了進去。
氣色更是差到慘白泛青,不見絲毫血色。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如果不是身旁的男人絕對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如果不是雖然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她還是依稀能夠分辨出那熟悉的眉眼,阮葉雯幾乎就要以爲此刻躺在牀上的人只是一個生患絕症的陌生人,絕對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郝琅。
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究竟是什麼樣的病症竟然讓曾經那樣美好的一個人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副模樣?
但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卻並沒有給她多餘的時間去思考,他俯下身動作輕柔地替郝琅整理了一下被角,而後便低聲下達了逐客令:
“跟我出來。”
阮葉雯並沒有反抗,她點點頭,跟着男人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