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麗拉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衝動。
當着大殿這麼多人面留下眼淚。
這一幕就連坐在首座上的蘇浩，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他不禁將自己的視線從孫女蘇小柔身上移到了兒媳婦迪麗拉身上。
雙目對視。
麗人眼眸中凝聚的不知名情緒。
突然的。
猛烈的。
蘇浩感受到了迪麗拉身上異樣的情緒信號。
活了八十一歲的他自然瞬間猜測到什麼。
隨即便是心中一冷。
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他也未曾想到。
這麼幾天不見，兒媳婦迪麗拉竟會比自己的孫女反應還要劇烈。
這種劇烈加持在某種情感上。
於蘇浩來說。
卻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父親，但也不至於跟自己那不孝子的媳婦上演倫理大戲。
想要跟迪麗拉這孩子說些什麼。
但顧忌大殿人多。
且小柔還在邊上。
到嘴邊的教訓變成了微微點頭。
“這幾天你辛苦了。”
後者也是感受到衆人的目光，反應過來，自知失了體態，抹去眼淚朝臺上的蘇浩微微半蹲道：
“父親安然歸來便好。”
“嗯。”
迪麗拉廢土小婦人的姿態讓蘇浩感到有些不舒服。
這種感情。
有些過了。
不過現在擺在他面前的事情太多，他的精力放不到這一塊。
人類英雄尤納斯關於黑暗種族與人類之間的祕密關係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三觀上。
稍有不慎。
他便怕是會成爲他當年討厭的樣子。
他這次匆匆回來。
也只是想靜靜思考一段時間罷了。
他撇了眼堂下肅然立着的數十位挺拔的身姿。
這些聞訊趕來的王國幹部，自然是忠心的。
淡淡道:“沒什麼事，就都退下吧。”
“是。”
臺下準備發言的財務官迪金斯動了動嘴脣，卻是被身旁的城防官老艾倫拉了拉衣角。
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待順着人羣出了大殿。
迪金斯這纔對老艾倫不滿道。
“你不該攔着我。”
“王從遠方回來，已經累了，你說的那些於王上來說沒有任何作用。”
迪金斯聞言皺起眉頭。
都是被蘇浩種神。
他對蘇浩的忠心日月可鑑。
如果連述說財務危機都是一種過錯的話。
那這個新生的王國不會長遠。
似乎是察覺到這邊的目光。
王宮內務總管之一的骷髏走到迪金斯二人近前。
淡淡道：“迪金斯，跟我來。”
原本有些失落的迪金斯瞪大眼睛。
連忙點頭。
在老艾倫有些嫉妒的目光中進了是王宮內殿。
.......
順着骷髏的背影。
推開門。
迪金斯再一次看到了那個挺拔的背影。
沒有猶豫。
迪金斯單膝跪了下去。
低下頭。
虔誠道：“微末之臣，迪金斯參見吾王。”
“起來吧。”
蘇浩放下手裏茶杯，轉過頭看着對方。
這個舊百倫的遺老，在新的時代依舊在爲這座城市發光發熱。
未等迪金斯開口。
蘇浩便是直接道：“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已經解決了。”
見對方依舊迷惑的神情。
蘇候又道:“中央王國與新百倫的戰爭結束了，戰爭開支結束了，該發下去的糧食正常發吧。”
“戰爭結束了”
“嗯。”
......
迪金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大殿。
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
迴響着蘇浩剛纔吐字方圓的信息。
震動之餘。
便是興奮和激動。
自從進入冬祭日後收到中央王國宣戰後的新百倫，便是進入緊急戰時狀態。
特別是新農司。
已經有不少人農民因爲餓着肚皮開始對新百倫抱有怨言和惡意。
迪金斯的煩惱。
也多是因爲如此。
一方面是隨時投入戰鬥的軍備糧食。
一方面是新王建立的新農司。
而當一方面的問題不再之後。
他便是能松上一口氣。
一想到新農司負責人迅猛龍那張黑頭大臉的臭臉。
迪金斯便是匆匆讓自己馬伕改道。
這麼重要的消息。
得讓對方知道。
其他人可以晚一點知道，但那些卑賤而不知感恩的農民，可是一羣爲了喫口飯能揭桌子殺人的米蟲。
每每想到如此。
迪金斯便會替蘇老爺感到不值的同時，抱有很大的疑惑。
以王的力量。
大可不必理會這些卑賤存在的死活。
卻偏偏將他們當作寶貝......
王殿。
送走迪金斯的蘇浩沒有再接見其餘人。
簡單停了一會骷髏獵狗二人的彙報後。
便是興趣缺缺。
出了門。
蘇浩擡頭看了眼是樓閣頂上的坐着發呆的白棉少女，微微一笑。
腳尖輕點地板。
一絲神源便拖着他上了天空。
落在少女身旁。
“咋就穿這麼點衣服出來”
蘇浩將自己的金色衣袍取下，蓋在少女的肩膀上後緩緩座下。
蘇小柔卻是依舊看着遠方的天空。
一雙晶瑩若葡萄的眼眸眨了眨眼睛。
泛着淚光。
似乎還有些委屈。
嘟起了小嘴巴。
興許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已經長了一歲。
十六歲的少女心思。
蘇浩已經猜不出。
孫女不說話。
蘇浩也不生氣。
他看着天空上飄落的小雪花滴在孫女的髮絲。
便是的輕輕將它們撥開。
“爺爺，你是迪恩大表哥對吧”
興許終於忍不住了。
蘇小柔轉過頭看着蘇浩。
蘇浩微微點頭。
沒有否認。
否認沒有任何意義。
“你在生爺爺的氣麼”
蘇小柔搖搖頭。
她之前一覺醒來回來後便想通了很多事情。
只是越想通。
蘇小柔的心裏便是越不舒服。
這一路短暫的歷練。
所經歷和接觸的人。
竟沒有一個真正的好人。
無論邊陲的老人還是孩童，都是一羣喫人的惡魔。
就連那些正義騎士。
背地裏也會有齷矬亂德之事。
“爺爺，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那就不要想。”
“可如果想不通，我可能繼承不了你的理想。”
“傻孩子。”
“相比這個，我更喜歡你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人。”
“嗯。”
蘇小柔再也忍不住眼睛的淚水。
將頭埋入蘇浩的胸口。
輕輕抽搐。
就在蘇浩以爲對方要放棄之時。
便是聽到懷裏少女發出了一道聲音。
“爺爺，我會努力讓那些人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
許久。
蘇浩抱着已經睡着的孫女回了內宮。
將其輕輕放在牀上。
合上門。
正欲回書房研究尤納斯與黑暗種族聯繫的蘇浩被一道身影打斷。
蘇浩看着隔壁房間走出來的迪麗拉與她手中端着一份袋子。
有些狐疑。
對方顯然是已經聽到這邊的動靜。
“父親，這是這段時間我給您做的新衣，您看看合不合身，不合的話我給您改改。”
迪麗拉微微躬身。
細雨柔聲。
將手中之物遞了上去。
蘇浩眯起眼睛。
看着迪麗拉臉頰上的兩片腮紅。
心中只生出。
荒唐二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