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半路“撿”了兩個傷殘的“疑似”殺手帶回擲杯山莊。

    對這樣的意外收穫最驚喜的還不是楚留香他自己,而是擲杯山莊的莊主左輕候。

    左二爺好客、講義氣,一輩子最自得的就是交友遍天下,而且從來都沒愧對過朋友。

    但面對遠道履約而來丁二爺,他這輩子頭一次感到什麼叫虧心。

    左明珠跟丁如風的婚約是在左明珠得了怪病之後才正式定下來的,在此之前兩家不過是都有這麼個意向。

    丁氏雙俠都是左輕候的至交,這個至交的程度只看他們願意讓繼承人丁如風跟病中的左明珠訂婚,並倉促訂下婚期只爲給左明珠沖喜就知道有多深了。

    即使左明珠一病不起,丁家都沒有反悔,甚至丁二爺還親自上門商討婚禮細節。

    這番情義讓左二爺非常難受。

    他生平最自得的兩件事天下間最聽話的女兒和天下間最義氣的朋友,如今竟然最讓他難以面對,這不可謂不是人生無常了。

    左明珠不是“左明珠”,堅持自己的未婚夫是薛家莊的薛斌。

    左二爺心情複雜得在面對丁二爺的時候連個笑臉都撐不出來。

    好在丁二爺也聽說了左明珠的病情嚴重,知道老友最疼的就是這個獨生女兒,很理解他這番爲人父的心情。

    讓左輕候更加無地自容了。

    楚留香這抽冷子帶了兩個傷員回來,正好給了左輕候喘息之機,讓他怎麼能不驚喜。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被楚留香以絕頂輕功身法從包圍圈中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重傷的狀態了,在馬車上顛簸了一路之後竟然都沒有昏過去,還都堅持地保持着清醒。

    只看他們扭曲的臉色就知道他們有多難受。

    這樣都還能挺住,眼神中還透着一股異常執拗的堅韌,再聯想到好友中原一點紅。

    楚留香不免覺得,雖然這個殺手組織的行事狠毒無情肆無忌憚,在培養人才上還真的很有可取之處。

    然而楚留香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這個組織培養人才的水平也就那麼回事兒,他的好友中原一點紅只是歹竹出好筍的特例罷了。

    貴客莫名帶了兩個傷員回來的事兒當然第一時間就被報到了左輕候那裏。

    進了擲杯山莊之後,兩個傷員的臉色就一陣比一陣扭曲,青白交錯的,連走動都困難,都是被架到屋裏去的。

    楚留香怕他們是內傷過重,這兩個人是他追查了這麼久以來唯一找到事關那個殺手組織的人證,很是重要,可死不得。

    正好因爲左明珠的病,江南名醫張簡齋最近一直留在擲杯山莊,此時便被拉了來給那兩個傷員看診。

    結果張簡齋剛趕到那兩人的房間外,就看到被派來照看那兩人的侍女和僕從都臉色異常怪異地在房門外排排站成一排。

    “這是怎麼了”楚留香疑惑道,“裏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擲杯山莊的下人也都有一身好武藝,那兩個殺手身受重傷,理應造不成什麼傷害纔是。

    幾個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一個資歷較深跟楚留香比較熟的被推出來,尷尬地道“裏面那個,現在不方便進去,小的已經讓人去燒水了,還是等收拾完再請張大夫來看診吧。”

    張簡齋

    楚留香

    燒水

    收拾

    這倒不是不能理解,那一男一女身上受了不少傷,肯定很狼狽,燒水收拾一下是療傷的基本步驟,但這也不耽誤看診啊

    那下人看楚留香和張簡齋不明白,乾咳了一下,小聲道“那兩個不知怎地下泄不止,不收拾一下實在是不方便見人”

    心道,何止不方便,簡直不堪入目。

    不然他們這些人也不會全被薰了出來。

    張簡齋

    楚留香

    下、下泄

    楚留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兩個人明明傷勢那麼重,居然還能一路都清醒地保持那種古怪的堅忍,原來如此。

    兩個殺手也是慘。

    圍捕他們的那夥人其實單拉出來一對一沒一個打得過那倆殺手,架不住人家團結默契手段卑鄙啊。

    什麼圍攻啦,暗器啦,漁網啦都是掩飾和媒介,關鍵在於毒。

    人家用的毒也不新鮮,就是很常見的化功散、迷藥、瀉藥。

    還都是那種原料便宜的大路貨色,亮點在於方子。

    連張簡齋在診完脈之後都要歎服,不知是什麼人物制的這些藥,用料便宜不說,還十分精妙,幾樣藥物相輔相成,連發作的時間都計算得剛剛好。

    若不是被楚留香竄出來橫插了一槓子給漁翁得利的話,可以想見,這兩個殺手最後肯定是被活捉的下場。

    不拼一拼他們不會死心,但是拼着拼着藥效就上來了,迷藥發作,半點自盡的機會都沒給他們留下。

    再有化功散生效,沒了武功就沒了退路。

    至於那瀉藥只怕是用來攻破他們的心防,用來方便審訊的吧。

    這創意,不得不說,損是真損,但也是真有用。

    拉肚子這種事兒有經驗的都知道,靜止不動的時候可能還能忍一下,一旦有個什麼動靜,那根本忍不住。

    兩個殺手被馬車顛了一路,又被迷藥麻痹了全身連個聲都發不出來。

    被架着放到了擲杯山莊的客房牀上,又折騰了一頓,於是徹底極限了

    當衆一瀉千里的那種感覺,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搞了一牀的穢物,還躺在裏面被圍觀。

    男殺手一臉的面無人色,女殺手則是無聲地哭得滿臉的鼻涕眼淚,幾乎要被自己嗆死。

    啊,絕望。

    想象一下都能感同身受的絕望。

    楚留香苦笑着摸鼻子,他完全可以想象,爲了避免發生這種情況,那兩個人可能真的會被問到什麼都肯說的吧。

    如今這樣再問,只怕便難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羣圍捕二人的蒙面人背後到底是什麼人

    這行事也太不拘一格了些。

    不僅左輕候因爲女兒心力交瘁,張簡齋這位名醫的心情也不怎麼樣,逮到了這兩個中了連環毒的殺手,心情倒是一時振奮了不少,很有精神地開了藥方給他們解毒,自己顛顛地跑去反推起他們所中之毒的方子了。

    這位名醫到底見多識廣,做大夫的什麼樣的病人沒見識過,這種的小意思啦。

    只留楚留香一個人尷尬地等在外面,想走吧,又覺得把這麼大倆麻煩帶回來給擲杯山莊的下人也不太好意思。

    也是怕那兩人被刺激得過了頭,被解了迷藥恢復行動能力之後不等他問話就自我了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瀉藥的緣故,瀉出來的貨味道特別的濃厚。

    小廝們來來回回地擡了好幾趟熱水。

    衣裳被褥什麼的肯定是不能要了,直接團成一團塞進恭桶裏蓋着蓋子擡出來,味道都還逼得小廝們不得不屏住呼吸。

    楚留香便相當慶幸自己的鼻子不太靈這個缺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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