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因爲接了林淼的案子，他時刻在盯着房鵬程。
作爲一名律師，他的手面可是很廣的，所以，房鵬程被抓的場景都被拍成了錄像。
飯桌上，林淼看到了這個場景。
房鵬程的車子在前頭開着，在進入一個停車場之後，不等人下車，就有四五個便衣壯漢從兩側包圍了車子，房鵬程顯然是意識到了什麼，車子重新發動，試圖要跑。
要不怎麼說人家便衣是專業的呢，故意等車子熄火的時候才圍上來，這個時候見到重新發動，自然是有了反應的時間。
哪裏允許目標逃脫呢。
靠近駕駛座的那名便衣自然不會讓已經打開的門再關上，他卡住位置，將房鵬程從車裏拽了出來，直接摜在了地上。
房鵬程那天穿的是一件名牌西裝，衣冠楚楚的他此刻如同喪家之犬，連滾帶爬地試圖從地上滾開，喪心病狂地試圖逃跑，他知道，一旦落網對他意味着什麼。
所有的黃粱美夢都只能過眼雲煙，他的宏圖剛剛開始，慾望的閘門一旦打開，體內的洪水猛獸怎麼能夠收得住？
越是不甘，就越是掙扎。
四五個人將房鵬程連壓帶摁帶拽，他沒有半點逃脫的可能。
很快，房鵬程就力竭而衰，蜷縮成一個萎靡不振的落水狗。
惡有惡報，時機到了。
“怎樣？有沒有很過癮的感覺？”馮洪量討好似地問。
林淼緩過神來，臉上竟然帶着一絲戚然，他嘆息一聲，沒有回答馮洪量的問題，而是反問他：“你估計這人得判多久？”
“他啊，十五年起。”馮洪量斬釘截鐵地說。
見林淼有些不相信的樣子，馮洪量繼續說：“你看啊，他的罪名不止一條，而且還出了人命，光涉黑涉惡這條，就已經是十五年打底了，再加上他的經濟犯罪，並且涉嫌內幕交易以及詐騙，這人啊，估計無期徒刑是要的。”
“牢底坐穿？”
“這倒也不一定，按照我國的法律規定，無期徒刑只要表現良好，是可以減刑的，一般坐個十二三年，就可以迴歸社會了。”
“十二三年……”林淼略一思忖，“那他出獄時至少也得快五十了。”
“怎麼？你是不是有想法？”馮洪量是個聰明人，隨時隨地都能捕捉到需求。
有需求就意味着有事做，而做事就意味着有錢可賺。
“哦，不是，我是在想一個男人，黃金期也就是那麼十幾年，他的黃金期要在鐵窗裏頭度過，挺可惜的。”林淼回答。
“可惜？怎麼，你還替這種人可惜？”馮洪量有些正氣凌然起來。
他就受不了文藝青年身上的這毛病，幹什麼都沒有一個標準，全憑一時的感情。
“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事吧，怎麼說呢，如果這人走正道，憑他的能力，混個精英不成問題，只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林淼一邊說着，一邊似乎在給房鵬程的人生覆盤，手指頭還下意識地敲擊着桌面，警鐘長鳴的意味。
馮洪量有些不愛聽這一套，他打斷林淼，嘟囔起來：“說這些幹什麼呢，人吧，都是命，你過去不是還經常講一句臺詞來着的嗎……”
林淼接過，道：“是《無間道》裏頭的臺詞，人改變不了事，是事改變人。”
“對，對，這話怎麼聽都他媽的倍有道理，很高深的樣子，”馮洪量勁頭十足地說，“有一年喫酒，你不是還闡述過的嘛……”
“是吧，我都不記得了。”
“我記得，那個時候的你可真是能侃，酒桌上的段子滿天飛，機靈的很……”馮洪量說着說着聲音低了下來，偷偷地瞄了一眼林淼。
林淼覺察到了這個變化，笑問：“怎麼，現在的我不如過去的我嗎？”
“不是……”馮洪量連忙說，“這些年你都經歷了什麼，怎麼變化這麼大的呀？”
原來是說着說着，老友方纔發覺，原來最好的例子就在面前，他竟然從來沒有注意到。
這可是理論聯繫實際最好的佐證。
人改變不了事，是事改變人。
什麼意思？
命啊。
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意思。
但也不是那麼絕望，就是人可以成長，成爲那個真正的自己。
有些人，生來就在羅馬。
而有些人，註定要走過去。
“我那時候的認識還不到位，我現在想補充說明一下。”林淼表面上很是淡定，讓人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馮洪量揣測不到林淼葫蘆裏賣什麼藥，只能說：“說吧，這麼多年，我唯一沒變的地方，就是我認可你的才華。”
“有些人，生來就在羅馬，而有些人，註定要走過去。”林淼慢悠悠地說。
馮洪量咂摸了一會，倒酒，先給林淼斟上，再給自己。
提議舉杯。
“發自內心地說，一個好的文案，可以頂半個公司。”馮洪量用他大嗓門說，“來，才子，我敬你的分享。”
兩人喝了一杯，放下酒杯。
馮洪量又道：“那你覺得我是哪種人？”
林淼笑了。
“不，別誤會，是好人是壞人我自己清楚，這不重要，我想問的是，你覺得我的天命在什麼地方？”馮洪量一臉真誠地問。
“你啊，真要聽？”林淼藉着酒勁，以及爲湯小桐沒有白死而欣慰的時刻，準備實話實說。
“當然，我喜歡聽真話，當然，僅侷限在這種場合。”馮洪量流露出成功人士的霸氣。
“多去看看花開花落，不要總想着掙錢。”林淼說了一句很無厘頭的話。
馮洪量當即大笑起來，又給林淼添酒，道：“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這就是爲什麼掙錢對我來說容易，對你來說就那麼費事。”
“是吧，別說，還真是的呢。”林淼笑了。
“我也想看花開花落呀，可我一停下來，那麼多張嘴等着喫飯呢。”馮洪量重新進入到自己的頻道里頭。
飯局進入到垃圾時間，兩人酒足飯飽，隨意地吹了一會水，準備起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