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從地鐵站打個出租車過去,最近。
再說,現在城市裏頭要問出租車哪裏最好打,也就是車站了。
李富貴是個泥腿子出身,又長年做技術,所以性格上有些無所顧忌,大咧咧的。
到派出所這種地方,他纔不怕,彷彿他的那張黝黑憨厚,飽經滄桑的臉就是良民證。
進了派出所的院門,他就吆喝:“林淼在哪個房間?我要找林淼!”
一個正蹲在走廊上抽菸的民警衝李富貴揮揮手,示意他過來。
李富貴走了過去。
“你喊什麼呢,你不會過來問我嗎?”
“不好意思啊同志,我沒看到你。”李富貴很客氣地說。
“你是林淼什麼人?”
“我是李富貴,剛纔打電話,民警讓我過來的。”
“喏,那個房間,他們在等你呢。”說着,民警側身指了指。
“同志,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啥事啊?”
“你進去不就知道了。”
“好的好的。”李富貴一臉狐疑地點頭哈腰,退了幾步之後朝民警指示的那個房間而去。
三位民警見有人來了,立刻進入到工作狀態。
“你叫什麼名字?”有人問,有人記錄,還有一人在觀察。
分工很明確,也很默契。
“李富貴。”李富貴掏出香菸,開始發散。
在這裏,都有探頭,抽菸是被允許的,也接受互相遞煙,但要是遞一整盒那種不成,像李富貴這樣,一根對一人,不算事。
四個人開始抽菸,房間頓時煙霧瀰漫,觀察“崗”的那位民警起身,將房門打開,方便通風。
“說說你和林淼的關係。”
“我能先問問林淼出啥事了嗎?”李富貴有點緊張,一手緊緊摁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包,雙腿併攏的樣子很是虔誠。
“他打傷了人,搞不好是殺人,現在還不好說。”民警頭也不擡地回答。
李富貴一拍腦門,沮喪極了。
“殺人?我的娘哎……我今後可怎麼辦呀!”
“控制一下情緒,陳述你們的關係事實。”
在民警的要求下,李富貴將自己和林淼是如何認識,又是如何走到一起,他們準備要做啥事,都竹筒裏倒豆子,一股腦地傾瀉出來。
說話的工夫,三根菸都抽完了。
而第二個趕到派出所的人也到了,不消說,是那輛熟悉的大G。
從車上下來的,是邵琪琪還有黃超越。
原來,在告知邵琪琪林淼掛電話不對勁之後,黃超越坐不住了,就動身到了江城。
邵琪琪本來應該是接了電話第一個趕到的人,之所以這會纔到,就是先去車站接了黃超越。
還是剛纔蹲在走廊上的民警,這會他正在背身站在水池前洗手,聽到動靜,回身一看,看到了美女,看到了這輛耀眼的大G。
他甩甩手上的水,快步迎了上去,敢情這也是奔着林淼來的。
這傢伙挺複雜的呀,三教九流全認識。
雙方一寒暄,果然是奔着林淼而來的。
這事給整的,派出所人手都不夠了。
民警將兩人帶到另外一個房間,他來接待。
“你們坐吧,我是這個派出所的指導員,你們說說和林淼都是啥關係?”
“現在傷者有消息了嗎?嚴重嗎?”邵琪琪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後果,她要預判。
“人正在搶救,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但林淼的動機現在還正在調查中,是不是構成故意殺人還不好說,但重傷是肯定的了,按照法律的規定,重傷的量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當然,這要經過法院受理之後纔可生效,我們現在還是調查,正在走程序。”
邵琪琪眉頭緊蹙,又問:“傷者的身份方便透露一些嗎?”
“可以,傷者和林淼的妻子是同事,今天是開車幫女方到學校接孩子的。”
“那他們人呢?”
“你是說林淼的妻子和林淼?”
“對。”
“喏,一人一個房間,正在做調查筆錄呢。”
“我要請律師。”說着,邵琪琪掏出手機,給邵氏集團的公司法務打電話,但轉念一想,這事還不能讓他知道,因爲一旦他知道了,她的爸爸自然就會知道。
眼下,正是老邵同意投資林淼的關鍵時期,不能捅婁子。
慢慢地,邵琪琪放下了手機。
黃超越自我介紹道:“指導員你好,我是喬村的駐村第一書記,我叫黃超越,林淼這人平時很好,是個做事的好材料,是個難得的人才,我們喬村需要他,農民脫貧致富需要他……”
“那也不能犯法啊。”
黃超越直接卡殼,說不下去了。
此時,一位女民警正在身着便服,陪同林淼的兒子在餐廳裏喫飯。
“阿姨,爲什麼不是我爸爸媽媽來陪我喫飯,而是你呀?他們呢?”
派出所餐廳提供的餐食是他們日常的工作餐,三葷兩素,有炸雞腿,小孩子比較愛喫。
“他們要留下來交作業。”
“哦,這裏是不是警察局啊?”小孩子邊喫邊問。
“你怎麼知道的?”女警覺得這孩子有點意思,逗他。
“嗯。”小孩揚揚頭,示意女警背對的方向。
女警回頭一看,一個碩大的警徽在牆上呢!
爲了避免給小孩子帶來不好的心理影響,就連這次喫飯都是提前帶進餐廳的,沒有想到,還是疏忽了一點,暴露了馬腳。
“你怕不怕警察呀?”女警問。
“不怕。”小孩很童真地說,“我們老師說了,警察是抓壞人保護好人的,我爸爸媽媽都是好人,我們全家都是好人,我纔不怕。”
女警笑了,伸手摸摸小孩的頭,當作誇獎。
“你很樂觀呀,真不錯。”女警又道,“你爲什麼看上去很開心呢?”
“因爲啊……”小孩子說,“這是個祕密。”
“祕密?啥祕密?你必須告訴阿姨,否則,阿姨不陪你了。”女警佯怒。
“好吧,因爲我爸爸媽媽都在這裏,我們好長時間沒有在一起了,有一天,我陪媽媽看電視,看到有一個電視上說,媽媽在哪裏,哪裏就是家,我媽媽就流淚了,我就記住這句話了,我覺得吧,應該是爸爸媽媽在哪裏,哪裏就是家,現在我們住的地方因爲爸爸不在,就不算家,是租來的房子,我媽媽說,這樣方便我上學,住我外婆家不方便,但是我們明明有家的呀,可爲什麼空着呢?我想,大概就是因爲我爸爸平時不在家吧……”
小孩子一邊喫飯,一邊嘚啵嘚地說個沒完。
女警也是個有孩子的人,聽着聽着,竟然不由自主地眼眶紅了。